请来爱我吧
他曾经是她的待办事项之一吗?
……他现在,还会是姜北穗的待办事项吗?
在自以为是的追逐赛里,金廷祐已经输掉了许多机会。依着北穗含混不清的暧昧态度,试探也好,直进也罢,浑身解数后的等式仍旧是片茫然空白。像是播放到结尾无法倒带的电影,金廷祐眼睁睁地瞧着分秒逝去,却再没了故事开始时横冲直撞的勇气。
以为不知疲倦的旅程永不终结,可金廷祐提前感受到了精疲力竭,在望不到尽头的跑道上陷入了进退维谷。即便至少没有涌出过后退的念头,也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思索,与北穗走到如今这步的自己,又究竟得到了什么。
还要再坚持下去吗,青涩而隆重的宣言会在这次落地生根吗?
而多少有些好笑的是,林林总总,这都不是盘旋在当下金廷祐脑海里的内容。他发现了随时能开启的冲动密码,不仅是攥在沁出汗来的手掌里的钥匙,更是数年从来为动摇过的决心。
无论是向前迈进的99步,还是千万次毫不犹豫的奔赴,金廷祐对姜北穗,向来是最没出息的。
灼热的风浪拍打在他面上,金廷祐听着耳畔呼呼流动着的空气,闭上眼便回到了乘着滑板车的盛夏。如出一辙飞速倒退的绿林,高温下模糊融化的街景,他眼睫前重新浮现了十七岁姜北穗澄亮的眸子。
我们可以先不要结束吗,北穗啊。
搭上门把手的一瞬间,铺天盖地涌进脑海中的记忆被他悉数逐去,金廷祐立在空旷的楼道里,唯有钥匙转动的声响清晰可闻。其实压根没有准备好的开场白,精神状态也从起床时便极度不稳定,金廷祐甚至不知看到玄关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时,他该做出的最优反应。
庆幸,重石落地,灵魂归位的咯哒声响。
粗略环视起来便不难注意,屋子已然被打扫的干净光洁了,她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厨房隐约传来些动静,金廷祐充耳不闻,慢慢拾起玄关柜上搭着的一张打印好的机票,一字不落地将薄薄一纸上的所有信息仔细检阅完。
“……29号?”
航班与时间都与金道英描述的相吻合,唯独日期是昨天,而顺利起飞的姜北穗没可能在首尔的家中再留下这张票根。
恶作剧般报上了正好相错的日期,如此巧妙地设计了令所有人扑空的局,提前悄无声息溜走的行径的确是姜北穗惯有的风格。她泰然自若地对金道英说谎,提早打包好了行李,不告而别是她与首尔最盛大的谢幕仪式。
可她为什么……没走?
“你来啦。”金廷祐还捏着机票茫然发怔,笑意盈盈的姜北穗已然不知何时立到他身侧,语调还愉悦上挑着,似乎没半点为他的破门而入感到意外:“我刚做了早饭,坐下来一起吃?”
是梦吗?
熟悉的嗓音拨醒了脑海中不运作的几根弦,金廷祐如梦方醒般将机票的事抛到一边去,盯着姜北穗弯弯的雾蓝色眸子,眼睛顷刻间便泛酸泛涩了,再出口时只剩几句不争气的呜咽:“北穗,北穗……”
他讨厌一刀两断的分别,讨厌暴露在拉长的时间线里不再黏腻温存的关系;他同样讨厌相隔数千公里的距离,不愿再回想向后仰倒便会坠落在深渊里的恐惧,金廷祐爱她,世上也再没人如他一般近乎偏执地依赖着她。
狼狈地掉眼泪也好,博同情地摇尾乞怜也好,他不想再分开。
“我知道,我在,别哭了。”她笑着由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脸,抬手替他拭着眼泪,自己眼眶却也渐渐红了:“……廷祐你看,我可是会让你一直掉眼泪,玩弄人感情的坏女人啊。”
“是我自己要哭的,又不是你的错。”眼前委屈的天塌下来一般的兔子小狗还哽咽着,最漂亮的那双眼睛仍蒙着水雾,梗着脖子字字沁血似的:“我、我以为你又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又不要我了才哭的……”
金廷祐实在是聪明的傻瓜,难道看不出她是为谁留下来的吗?
因着七八厘米的身高差,姜北穗用力勾住他颈弯收紧一刻,踮起脚便成功吻到他柔软的唇瓣。还在淌着的温热眼泪沾湿了她面颊,她闭起眼,又重新睁开,看到的是金廷祐颤着的睫下骤然亮起的光点:“你现在还有反悔的……唔……”
她话音未落,方才还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水做的似的金廷祐,倏地用不容置喙的力度捧住她面庞,随即落下的便是疾风骤雨般的吻。他索取的毫无章法,除了令人头脑昏涨的缱绻,还带了些幼犬的蛮横撕咬;不安分环在她腰际的手在不断收紧,要将她揉进身体一般,半晌也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姜北穗在窒息边际拍打着让他适可而止,金廷祐依言退了点距离,也气喘吁吁地:“我现在不要给你反悔的机会了,北穗。”
像在讨债啊,姜北穗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样放纵着他是对的吗?
“从现在开始,也请来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