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行船
天边浮着几片云,映在水面上逗弄游鱼,南湘子坐在船边托腮,便见水中除了自己的倒影,还有另一个小小的脑袋。
她看向来人,笑着唤她,“小悦。”
小姑娘还穿着初春时常穿的厚衣裳,甚至是后边跟着的人手里还拿着专门给她挡风用的头巾,她跑过来,脸上还带着点羞赧,一双眼睛扑闪着,带着点高兴神神秘秘拉拉南湘子的衣袖。
“姐姐,你知道我的小名儿!”周悦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哥哥,“我和哥哥都记得你!你是之前帮我们接住包裹的人,另一个姐姐——”她看向另一条船外边站着的连翘,“她给了我们钱。”
水上刮着点风,周文允从后面走过来,轻拍周悦的小脑袋,“外面凉,到舱里等。”他犹豫着称呼,随后才道:“小娘子,先到画舫里稍歇会儿。”
周悦已先一步钻进船舱里,又探出头对外面还未进来的人招手,周文允紧跟其后,掀起挡风的帘子,看向南湘子的眼神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她只得从他身侧过去,还不忘回头对他道了声谢。随后便去逗周悦玩了。
周文允跟着放帘子,独自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来,放下手里的头巾只看着周悦也不说话。
这人自今日同乘一艘船便默不作声,南湘子陪着周悦听些他们一路过来的艰辛,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她当初只不过给了钱,没承想当时兄妹两个随意搭上的一艘船,行至半道,上面的人便因意见不合,分作两拨起了争执。
结果看来,周文允理所当然地选了做造反一方的军师。落草为寇后倒是也因此找到能为周悦治病的人。
造反的自然是常绍,早先投奔了陆远,当时还是京西北路盐铁转运使的。
造反的占山为王,遭了霉运的转运使被贬澄羊。
南湘子拉着周悦的手,教她怎么编花绳,低头动作间,笑着问她:“给你治病的爷爷真是大神通。”
周悦高高兴兴照着南湘子的指点让线绳在指尖翻飞,应声,“对呀对呀,那个爷爷给我开了药,喝下以后就不难受了!”
南湘子眨眨眼睛,继续编那花绳,笑着感慨,“我还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人呢。”
“那有什么?回去我带你去见,那个爷爷现在还在山上呢!”
一直没开口的周文允拉过自家妹妹,歉意道:“小娘子,小悦年纪小。”
这便是代替周悦回绝了带她去找人的意思,南湘子心里有了定论——恐怕山上的药方当真出自药谷谷主之手,且人现下还在山上。
套小孩儿的话不厚道,但周文允口风严实不肯说,他们想问出写药方之人的身份,只能出此计策。也多亏今日不知为何周文允上了画舫便总是心不在焉,她这才能钻空子问出些许线索来。
想到这,南湘子倒也释然,并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事,只是笑着说了一声“我们也是真心实意着想见一见罢了。”
这之后两人都不再开口,周悦再想去找南湘子一块玩闹,也被他来拦下不让过去。好在周悦一向听从哥哥的话,也没有闹,只瘪着嘴眼巴巴看向南湘子。
下船的时候,她得了南湘子递过来的一条手串儿,才重新快活起来。
周文允站在自家妹妹身边,看向南湘子欲言又止。然而此刻另一只船已经靠岸,南湘子的视线也随之转向正自船上下来的人,对方察觉到岸上人的目光,远远的朝某个人弯唇一笑。
周文允默然收回视线,面上有一丝自嘲。
对面船先下来的便是一身浅蓝圆袍的李卿培,与他并肩的是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看他容貌不像中原人,紧随其后便是连翘、秦蒋和另一个默不作声的男人,这人的身形便能看出是周边部族的。
南湘子多看两眼正与李卿培相谈甚欢的男子,倘如这便是他之前所说的“旧识”,这个所谓“旧识”恐怕不会只是普通商人。
来路不明的年轻男子已走到她跟前,笑起来便露出一对梨涡,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着用陌生的语言说了一句什么,看他神情应该没什么恶意。南湘子报以微笑,周文允闻声微微抬头,重新打量了一番已自然站到南湘子身边的李卿培,脸色不大好。
李卿培保持面上的笑意,以中原话回答:“这位是——”他明显停顿了片刻才接着道,“家中长姐。”他言罢似乎有些郁闷,随后才望向南湘子,“这便是齐老板,我从前提过的。”
“方才失礼了。”齐七自始至终没有挪开落在南湘子身上的视线,他笑起来不是李卿培那样让人忍不住放下心防,虎牙让他带着一点狼崽子般的侵略性,此刻认真看向隐约被李卿培遮挡着的女子,“这样的漂亮姑娘,愿以烈马千匹相迎。”他走动两步到南湘子跟前,“还不知姑娘芳名。”
这人的势头横冲直撞,毫不在意李卿培语气间的不悦,径自靠近南湘子,仿佛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聚集在南湘子身上,她笑着看向齐七,并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