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房内到处是大红的颜色,灯盏上烛火燃得灿烂,摇曳着身子把这一方空间点得明亮。
林恩思绪万千,混乱感像潮水拥覆,让人喘不过气来。
真是烦透了。
林恩往后一躺,用手覆压住眼睛,可猛溢的眼泪又哪里捂得住。
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委屈得不成样子。
无由来的重置,怀揣着向生的欲念。
这一个柳逸,不像那一个杀了她数次的疯子。
事情的发展让人摸不着头脑,像打结在一起的线团,找不出最初的开端,只能拿着剪子发泄一般地胡乱剪烂。
现在的哭泣,就好比于这把剪子,胡作非为地把一切思绪搅浑,稀巴烂。
哭得累了,林恩才渐渐捡回来事情的细枝末节。
这个柳逸,不是原本的那个疯子柳逸。
不是,那是谁——
等等,这如果不是那个杀人狂,那么现在的柳逸,就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柳逸?
那个疯子,脱离这个世界了?
林恩突然坐起来,眸子里神采大盛。
这是不是说明,以后再也不会重置了?
不,不——起码,最起码可以保证的是,自己可以一直陪伴林家夫妇而不会有死亡的威胁了?
林恩破涕为笑,心里头那块大石轰隆的一声便烟消云散了。
柳逸一回来就见林恩傻笑,眸子红彤彤地像是大哭过一场,有些许担忧。
他一手提着个木桶,一手提着个包袱,方才冲出去经凉风一吹,再大的酒劲也醒得差不多了,此刻颇是有点揣测不安地想。
——莫不是后悔同他拜天地了?
柳逸情绪低落,把桶放到床边,再把包袱放到床上打开,里面是几块干净的棉布和月事带。
林恩有些尴尬,吱声道“我自己来吧。”
柳逸一语不发地自顾自把棉布都打湿后,略是委屈道“现如今你我二人已是拜完天地,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本是今日便要行房事,但你的葵水来了,那便以你的身体为重,另论此事,但是现在你莫不是要把这点我伺候你的事儿,也要夺去了吗?”
说罢,话风一转,变得极其幽怨“交杯酒不愿喝,如今又想与我划清界限,你不欢喜我了吗?还是哪家的郎君讨了你的欢喜?”
林恩被话堵得木然“没...”
柳逸便又开心得喜笑颜开了起来。
等收拾完之后,林恩的脸红成了猪肝色,而柳逸风轻云淡并且泰然自若。
柳逸本又想拍拍林恩的脑袋,但碍于手上脏污,便亲了亲林恩的脸颊道“别害羞,这是夫君分内之事。”也不等林恩反应,含着笑提着桶施施然出去了,背影都有种魇足之感。
林恩捏了捏拳头,心中愤然。
这柳逸占便宜的过分,和那疯子有何区别?!
总有种提及和离便要被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要挟。
林恩一想那场景,便有点掩面——一米八几的男人在地上打滚撒泼...未免也太惊世骇俗。
林恩爬上床榻,只想歇息。
一惊一喜的大起大落直把人整得一脑袋困倦。
待柳逸收拾干净回房,便见林恩缩在床角落睡得香甜,心里泛起星点无奈,吹灭了烛火,也脱了鞋袜与外衣上了床榻。
等在被子里窝得浑身都暖了起来,才将林恩拥入怀抱里。
柳逸觉得异常地满足与舒心。
自己的一切,都在这儿了。
任窗外萧风瑟瑟,林动叶晃,柳逸好久都没这么安心过了。
塞外狂风漫沙之地征战七余年,提心吊胆。
如今边疆安定,也不知何时要再次出征。
还好林恩并无另觅良人,不然自己会做出什么痴狂之事,自己也不清楚。
好似冥冥之中注定,上天早早牵着两人的姻缘线,不然又如何解释得清楚年幼之时在花灯节上的惊鸿一瞥便怦然心动。
世人皆道,所谓的一眼定终生,不过是见色起意之举。
可柳逸心里明白,绝色之辈泛泛,唯一的钟情,只林恩一人。
回想返京那日,柳逸拜见了圣上便急着赶去林府。
二十余岁的少年郎,身披盔甲,引了无数人惊异的目光。
那时正值秋季,叶落漫漫。
林恩一袭青衣,直让凋零万物染上春意,一眼便如万年。
“儿时的婚约,还能作数否?”柳逸笑问,笑得淡然,心里却是满载忐忑。
“只要你愿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是作数的。”林恩坦然回之一笑,朗声道。
柳逸的心便定了下来。
这何需要林恩明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是生生世世,柳逸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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