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屋子烧着地暖，炉上温着热酒，软榻上斜倚着美人，美人闭目假寐，一个男人在她身后虚虚拥着她，一双大手轻柔按在她的太阳穴上……

华瑛站在屋子门口，闻着酒香，鼓着脸颊看那男人对她微笑，又慢慢收回手，起身，在经过她时，向她颔首示意。华瑛亦点了点头，视线随着他，直至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陆缙昌，华瑛眨了眨眼，又回过头去瞧恪敏——只见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拎起酒壶，高高斟入酒杯。

“阿姐。”

华瑛走进去，脱了鞋，在软榻上盘腿坐下，静静看着恪敏，看她优雅饮尽杯中酒，然后对她道：“阿念，你来了？”

华瑛点头，然后幽幽道：“你又喝那么多酒。”

闻言，恪敏眯起凤眸，腾出纤白双手在华瑛奶乎乎的脸上肆意揉捏，“胆子大了，开始教训姐姐了？”

“不是呀，”华瑛轻轻反抗，大大不满，“我就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阿姐为何要饮那么多？”

“那就永远不要明白。”恪敏说着加重手中力道，狠狠在她脸上揉了一把，才松开手。

华瑛捧着被□□过的脸，委委屈屈道：“又糊弄我。大家都说酒解千愁，可是长固哥哥都要回来了，阿姐还是不开心吗？”

“……”恪敏笑，“开心呀。”媚眼如丝，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哪有半分开心的样子？”

华瑛偷声嘀咕。其实她一直知道，从长固哥哥离开以后，阿姐就再未真正开怀笑过了。她一直不明白阿姐为何要下嫁给别人，留在宫里，和她，还有阿乾，一起等长固哥哥回来不好吗？

可是阿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可以停在原地等他。

“阿姐是不喜欢长固哥哥了吗？”

“很喜欢很喜欢呢。”恪敏当时望着遥远的天边，轻声呢喃，很久才回过神拍了拍华瑛的脑袋，“阿念，回去了。”

华瑛以前搞不懂他们，现在依然不理解。如果是因为长固哥哥离开而不开心，那现在他要回来了就应该是开心的。难道是因为陆缙昌？

“阿姐喜欢陆缙昌吗？”这样一想，华瑛也就直接问了。

恪敏斟酒的手顿了顿，她看向华瑛，疑道：“你问这个干嘛？”

“阿姐是不是因为不知道要在长固哥哥及陆缙昌之间选谁，所以才要喝酒消愁？”

恪敏听了，微微一笑，悠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一拳砸上华瑛的脑袋，“阿念，我和你的长固哥哥已经是从前的事了。”她看着华瑛，明明喝了很多酒，一双凤眸却是清明极了，全无半点醉意，“我已经有驸马了，他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们此生再无可能。”

“你不准再在我面前提他了。”

华瑛扁了扁嘴，想说有驸马又如何，可在恪敏锐利的眼神警告下，她识相闭上了嘴。只是默了片刻，她忍不住问：“那长固哥哥的接风宴我可以参加吗？”

接风洗尘？恪敏冷笑，且不说鲜卑的二王子也来了，就单论韩长固的战绩，一到长安，他是连家都归不得，立马就得进宫去面圣，一大堆流程走到最后便是文武百官作陪，君臣尽欢的大型宫宴，哪里轮得到她来为他洗尘？而皇上需要她操办的不过是一个借着接风由头的相看宴罢了。

恪敏不知道她的父亲搞这一出到底要膈应谁，但既然要办，那就轰轰烈烈的来。

“你想凑这个热闹便去。”恪敏无所谓，却还是提醒她，“不过无聊得很，届时全长安城未出阁的姑娘都会受到邀请，未婚配的世家公子也会到，以及一些将军府的旧识……”

华瑛咂舌：“怎么请这么多人？”

恪敏说：“人多热闹。”

“……”华瑛想了想，“那我晚些时候到。”

“随你。”恪敏饮下一杯酒，又叮嘱道，“阿念，你可以找你的长固哥哥叙旧，但是不准在他面前提起我。”

华瑛皱皱小鼻子，想反驳，但见阿姐眼神坚定，于是哀怨点头：“知道啦。”

恪敏知道，华瑛应下的事会做到，但她也没有觉得松口气。其实，提与不提又有什么所谓呢？

反正，南宫月和韩长固，永远都会在彼此心中，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她摘下发上的金凰簪，在煮酒的炭火里随意拨着，溅出火星，又碾碎炭灰。“阿姐，我跟你说哦，”突然一张笑脸凑前来，神秘兮兮道，“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是哪家的姑娘？”

华瑛不答反问：“你知道林相生病的事了吗？”

恪敏看她一眼，已经猜到什么，顺着她道：“听说病得不轻，御医都束手无策，最后不知哪冒出来一个妙手回春的姑娘，他这才得以继续为朝廷发光发热，鞠躬尽瘁。”

“其实不是生病，林相是中毒了。”

“哇，”恪敏故作震惊，“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