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夙清言，你真当我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无视他落寞凄惨的神情，我转身间砰的一声无情地关上了府门。

可笑，真当她褚渺是冤大头，你就可着我一个人霍霍？才在人间渡情劫时被你刨了妖丹，到现在心口还隐隐作痛呢。真当是我欠你的啊？还陪你下凡去渡千年劫？去个屁想真美！

褚渺和夙清言绝对算得上一对死对头，百年间两人互相看不上眼，天天无视天宫清规戒律掐架斗嘴，甚至曾演变成杀人放火的闹剧。

褚渺自认为是他君清言单方面挑事，自己被动反击。巧了，对方也是这样认为。所以谁也觉得自己有理极了，谁也不肯让谁，到最后清官难断放任他俩去了。

若说起来缘由，只得说他俩磁场不对付，无碍其他。

——

广寒宫前，玉兰树下，跌坐个“醉汉”。

卷翘的眼睫轻颤，女子梦呓一句翻过身去，揽在怀里的酒壶随即滚落。悠悠荡荡地正好撞上玉兔的尾巴，只见它受惊猛然化成一缕精烟变幻出一个可人儿。

陆小蝶皱着眉头凑到褚渺跟前，试着用手推了推：“渺渺，醒醒，你今日不是要去拜见观音大士的吗，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再睡会儿……？！”褚渺迷迷糊糊醉中惊坐起，双手抱头纤长手指插入凌乱的发间，回想着残存的醉前记忆只觉后悔，“完了完了，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现在几更天了？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别急别急，才五更天，来得及的，今日你须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这可是你拜师的关键时候，”陆小蝶抿紧嘴握紧拳入党般坚定道，“成败在此一举，少年好好把握！”

褚渺犹如万千莘莘学子高考进考场前还在背着早已滚瓜烂熟的出师表，紧张到开脚不知迈哪只。她重复着，“我行，我能行！我行……”

得了友人的鼓励，褚渺瞬时感到心态稳了不少，她虔诚地双手合十到了大殿之上。

她稍稍颔首作敬崇样鞠躬下身：“弟子褚渺拜见观音大士。”

抬头望去又见佛光普照的金殿宝座之上，普贤菩萨大士戴五佛冠金色身，右手持剑左手结施愿印，半跏趺坐于六牙白象之上。

只听普贤菩萨依照旧例问道：“你渡劫归来，在人世间可增长了哪些见识？”

褚渺早已将参考答案背得滚瓜烂熟，自信回答道：“弟子此番下凡渡情劫，见惯了人世间悲情苦暖、爱恨嗔痴，世人皆为利而往，却也活得辛苦。弟子在人世间见惯了生离死别，更觉长生之宝贵，所谓长生也不过是循环反复将曾经的事再导演一番，甚是无趣，不知为何众人皆向之。难得出得几个聪明人可以史为鉴，却觉有心无力，既知结局却也无可奈何匆匆一生。弟子感悟颇多，却觉言语匮乏，望观音大士见谅。”

“既已自行悟得这些，确是不错。可你却忘了一点，世间并非只有你所见的聪明人，更有黎民万众间的愚昧之人，终其一生困缚于情，或是舐犊之情、或是忠贞之情、又或是君臣之情，你可知他们为何困于此？”

褚渺诚实回答：“弟子不晓。”

“世人皆道神仙无情无爱，普惠众生。吾今日告诉你却非如此，神仙并非生来无情无爱，也并非收敛了情爱，而是看破了红尘，参透了大半，才得无情无爱。”

褚渺疑惑道：“大半？为何只是大半而非全部？”

普贤菩萨笑言道：“世间情感纷繁杂乱，情爱之事更是剪不断理还乱，自混沌起天地之间未曾有过一人敢断言自己参透了全部。”

褚渺拜称：“弟子受教。”

“去吧。”普贤菩萨点头含笑对座下弟子道，“慧日，让她随你去吧。”

慧日禅师起身行礼：“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殿，褚渺不敢多言只管跟在慧日身后。慧日驾着祥云同她一起，最终停在了化凡池旁。

他这才开口：“褚渺，观音大士所说可尽数记在心里？”

褚渺回道：“记下了。”

“你莫要怕，”慧日见她这般拘谨实在有趣，开玩笑道，“我又不能吃了你。”

“啊？”褚渺打死没想到慧日禅师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气氛瞬间轻松欢愉了不少。

慧日双手背在身后，懒洋洋道：“观音大士的意思呢，就是说你考核成绩不达标，得下基层历练一趟，感受感受世间情爱，最后谈个感悟。”

褚渺崩溃的想哭：“还要下凡啊？”

死对头夙清言昨天才下凡去渡千年劫，自己紧跟着屁颠屁颠下去，怕不是又得喝了孟婆汤脑子宕机干蠢事去了？一次不行怎么还来第二次啊！苍天啊！大地啊！

“好惨啊，怎么还要下凡啊？”慧日故意学她语气，最后贱嗖嗖地险些憋不住笑道：“是的捏，还得下凡去。”

褚渺难为情地问：“真得去啊？”

“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