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
骆诗行脚步一顿,与李莲花相牵的手下意识用力,略带震惊地转头去看陆清河。
“你是说,漆师伯为了封印山王庙,自废灵力?”
漆木山年少时融合了先掌门留下的玉山丘,那是以云顶山传说中某件能够生长的神器为原型制作的。种子发芽,青芽生花,花开成树,树繁成林,林聚成山,每一种形态都有不同的效用,哪怕是最初的种子,也能够封印万千妖魔。
传说已逝,仿制的玉山丘种并无传说中震撼天地的威能,但在千年后的现在,也能比肩天材地宝,助一个凡人踏上仙途。
三十年前,漆木山为了封印已经侵蚀数千亩地颗粒无收的山王庙,选择自废灵力,祭出玉山丘种。经此一遭,漆木山自知或许命不久矣,于是决意下山与芩娘云游人间,顺道收徒传承衣钵。
骆诗行入云顶山时还是个婴孩,长大后漆木山早已下山多年,自然不知道这些往事。此刻了解了当年封印山王庙的凶险之处,她只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思绪纷乱如乱麻。
骆诗行忽而双手握住李莲花的肩膀。李莲花本沉浸于回忆中,被双肩的重量唤回神,差点被骆诗行凝重的眼神烫伤。
骆诗行神色严肃,“小花,如果封印破开,这里会很危险,我现在教你如何用青云引汲取灵气护身。”
李莲花的青云引已修炼近十年,此时才真正穿过那道屏障,彻底深入那玄而又玄的境界。
时间被拉成一条线,沧海桑田不过一念之间。李莲花睁开眼睛时,以为过了许久,其实只是几个呼吸。
也不知方多病和笛飞声如今情况如何,确定李莲花无碍后,三人加快脚步寻找山王庙的所在。
骆诗行不断吸纳灵气又将其逸散,延伸自己的触感,想摸清地底的走势。但事与愿违,玉山丘种的封印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哪怕过去了三十余年,也不曾泄露半分死气。
三人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走。
气息不稳,李莲花手掌扶在岩壁上借力,意识到手指下的触感似乎有些不对。他将手贴近岩壁上下抚摸,除了岩石粗糙的颗粒,还有一种类似于木头的光滑平面。
陆清河看李莲花在摸索什么,将夜明珠凑近他手边。亮白的光打在岩壁上,叫人看清的一刹那瞬间失语。
天然的岩石之间竟然长出了人为打磨出的木板。
李莲花突然意识到什么,沿着有木板生长的方向,又看到了瓦片、瓦当。地下凸起的怪石,如今越看越像铺路的青石板和雕栏。
顺着李莲花的目光,骆诗行心中也产生了和他一样的猜测。她将灵气凝聚在指尖,探入岩壁和地底,果然感知到了沉练如血液般缓慢流淌的死气。
山王庙果然是活的。玉山丘种将它封印关闭,它却能凭借本能将自己和地底的土壤岩石融为一体。
骆诗行收回手,对陆清河道:“难怪你之前始终找不到庙王山。”
“它把自己藏在了地底。玉山丘种的封印使它无法吞食人牲凝练死气,于是被石寿村炼制业火痋产生的死气吸引,最终来到了天坑之下,等待封印被打破的一天。”
骆诗行转身,面向一处平平无奇的墙壁,右手屈指抵住,“走吧,我知道它的心脏在哪了。”
话音落下,一拳重重打出,坚硬的岩石轰然倒塌。
尘土飞扬中,一条更加昏暗阴诡的路出现在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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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从浑身震痛中睁开眼睛,发现笛飞声用半个身体垫住了他。
“阿飞!”方多病撑起手脚爬起来,去探笛飞声的气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怕笛飞声摔下来时伤了骨头和脏腑,先用内力助他缓解伤势。
刚刚事发突然,方多病只来得及抓住身边还在昏迷的笛飞声,就落入了裂缝中。他原本想从旁边的岩壁借力,止住下坠之势,结果猝不及防之间被一块突起的巨石撞昏了过去。恐怕是阿飞中途恢复了一些意识,他们受伤才不至于太重。
苏州快缓缓流入笛飞声的四肢百骸,方多病心中一突:枯木逢春,中正和合,至阳至纯,每一条都符合武林对扬州慢的描述。
笛飞声面色一动,紧皱眉头,从喉中喷出一口鲜血,才缓缓睁开眼睛。
方多病见状,顿时喜忧参半:“阿飞,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笛飞声捂住胸口,摇摇头,沙哑着声音问:“这里是哪儿?”
方多病边为他解释昏迷之后发生的事,边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在阴风中忽明忽灭,一块写着南胤文的牌匾正躺在他们附近。
方多病下意识咽咽口水,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在这牌匾之下,遍地之间,都是层层堆叠的骨头。
这里的地面也很古怪,既像是地砖,又像是岩土。几根柱子从地上或岩壁上穿刺而出,或断或折。隐约可见散乱的烛台和祭祀器皿。
笛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