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马车里,徐婳靠在金丝软枕上打了个哈欠:“冯子修还没客套完吗?他办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我记得以前他挺果断决绝的。”
“可能人太多了应付不过来吧。”毓夏掀开窗帘望向外面,正好看到那几个乡绅转身离开,急忙通知徐婳,“公主公主,人走了。”
“可算是走了。”徐婳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从皇宫到归一山路程遥远,马车坐得久了实在不舒服,“那我们也走吧。”说着抬手就要去唤醒徐妙一起下车。
“等等。”毓夏叫住她。
“怎么了?”徐婳不明所以。
毓夏用力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我好像……看到沈小侯爷了。”
“沈笑南?”听到这个名字,徐婳心跳蓦然漏了一拍,一时间竟还有些欣喜,但那一丝欣喜很快便化作满腹狐疑,“你没看错吧,他怎么会出现在冯子修家里?没听说他俩认识啊。”
毓夏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睁大眼睛又仔细瞅了瞅。
远处那个人玉树临风,眉宇飞扬,周身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不是沈笑南还能是谁。她昨天才刚刚见过沈笑南,绝对不会认错。
不过为了看得更清楚,她把脑袋又往窗外伸了伸,可刚伸出头就又看到一个人。
那人紧跟在沈笑南身后,颜如冠玉,明目朗星,一只胳膊似乎受了伤,被绷带绕过脖子半吊起来,步态也有些不稳,但还是能从走路姿态看出来是个习武之人,他的皮肤格外白皙细嫩,活脱脱像个小姑娘。
这个人太好认了,除了“大肃第一美玉”裴温书以外,她还从没见过第二个人能同时拥有英姿勃发和皮相白嫩两种截然不同的特征,而且他前几天因为六公主送的“盛情厚礼”刚被狗咬了,现在应该还没完全恢复。
不过,裴温书身后怎么还有一个人?
那人一袭金色华服,举止从容优雅,步伐平稳如闲庭信步,眉目疏朗,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端方有礼、儒雅谦和的世家贵公子。
这个人毓夏也很熟悉,虽然他的打扮最为华贵显眼,和身后的破陋茅草屋也最为格格不入,但他出现在这里却是最正常的。
因为这个人是谢修平。
陈郡谢氏之后,谢家二公子,从六品鸿胪寺丞谢修平。
毓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一遍,放下窗帘回到车里,对徐婳说:“不止沈小侯爷,还有裴少将军和谢二公子。”
听毓夏说完,徐婳秀眉微微皱起,掀起帘子又看了一遍,确认毓夏没有认错人,那她就更加想不通了:“谢修平来找冯子修倒是正常,毕竟他们两家祖上曾有姻亲,两人也是总角之交。但是沈笑南和裴温书怎么也在这儿?”
当年给四姐牵红线时她曾派人打探过冯子修的家世,之前没说他和沈笑南裴温书认识呀。
据她所知,冯子修原本出身书香世家,乃先帝时期的前御史中丞冯晟睿之孙,但是从父亲那一辈开始家道中落,父亲被人诓骗输光了家产,一气之下病故,家中一贫如洗但风骨尚存,只有一个年过五十的老母亲和几个姨娘并几个庶出弟弟妹妹在老家靠祖上的微薄佃租生活。
冯家是书香门第,冯子修更是自幼聪颖,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十三岁中秀才,十六岁便考取了举人。六年前上京赶考,因不肯趋炎附势被监考官从名单里划掉,名落孙山,一身傲骨报国无门,甚至连回乡的盘缠都没有。
他身无分文被福泉寺的方丈收留,方丈借给他一处寺庙旁边的旧草屋栖身,他便一边在寺中帮人抄写经书谋生,一边准备下一次科考。
直到数月后偶遇来福泉寺为太后祈福的晋华公主徐如,两人雪中白猫定情、红线牵缘,隔着一堵墙每日夜里吟诗作对,一见倾心。
他本想着等下次科举高中后便跟徐如求亲,谁知次年正月太后病故,又恰逢边关动乱,爆发“辽河之乱”,最终还是沈笑南的父亲带兵出征平定了叛乱,生擒叛军,才算结束了战事。
但经此一战民生受损严重,父皇出于为国丧守孝和安整民生的考虑,下旨停止全国所有大小活动五年,也包括停办科举一次,就这样,原本三年一次的科举殿选被迫间隔了六年,冯子修错过了一次科举,也客居京城六年未归。
在徐婳看来,冯子修年轻气盛,家世清白,长得好看,温润君子,谦和有礼,还识大体,心怀家国大事,为人刚正不阿,一心想做执掌刑狱之职。
他主张立法治国,但是又反对过分严苛的法制,心中有自己的做事法则,想尽量在司法范围内保留最大人情,是为数不多的见多了刑狱冤案但是始终坚持心中正义之人,这一点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她舅舅李明轩。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四姐。
她知道冯子修和谢修平是总角之交,因为两家祖上姻亲,父辈关系也很好,所以两人幼时就有交情,谢修平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裴温书出现她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