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二天，洛都城南小院。

天光大亮，鸟雀声中夹杂着细碎的说话声，飘进躺在床上的顾云夏耳朵里。

她摇了摇头，似乎想摆脱这点杂音的影响，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没了睡意，睁开眼，是一张淡黄色粗布床帐，扭头看，对面墙上开了一扇窗，窗外是一方小院，没有种任何树木，能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先前听到的说话声就是他们。

“……必须立刻启程……”

“知道了。”

第二个说话的声音很像萧衍。

顾云夏想到昨天迷迷糊糊看到的人，心中想难道昨天那个不是梦？是他将自己救了出来？

如此想着，她尝试性地喊了一声：“阿衍？”

院中人说话声戛然而止，应当是听到了，再听一道吱呀声，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声停在床前，顾云夏坐起身，抬眼望去，正是萧衍。

两人眼神相对，却都不发一言。

顾云夏只觉萧衍的一双凤眼温柔至极，柔柔地蕴着笑意，仿佛盛满了满天星辰，亮晶晶地望着她。

这三年来他的艰辛追寻。

这半年来他的煎熬辗转。

仿佛都不复存在。

顾云夏一股涩意涌上心头，鼻头一酸，杏眼里面瞬间溢满了泪水，她哽咽着说道：“对不起，阿衍，对不起。”

对不起她的不告而别。

对不起她的蒙昧无知。

萧衍看到她的泪，心中一疼，宽厚的大掌轻柔地为她擦去眼泪，然后双手拢住她的小脸，微微弯腰，低下身，望着她的双眼说道：“没有对不起，云夏，我们之间永远没有对不起，一切都是我该做的。”说完，他话锋一转，笑着说：“看来我做的还不好，不然夫人怎么哭了呢？”

夫人。

他的夫人。

顾云夏听后噗嗤一笑，第一次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嘴上却道：“怎么你叫我夫人感觉这么奇怪？”

萧衍看她情绪好转，心中一松，面上却追着她的耳朵问道：“怎么奇怪了？一定是你不习惯，那我要多叫，夫人，夫人，夫人——”

他的气息喷到顾云夏的耳畔，痒得她直笑，见他还不听，她直接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好了，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那叫一声相公，夫人。”低沉的声音重又响起，顾云夏耳朵、双颊染上红晕，喃喃地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索性双手捂脸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欺负我！”

不想萧衍看着她露出小女儿的娇态，立刻笑着接道：“不对，我心悦你！”

顾云夏觉得脸上烧成一片，直冒热气，听到这话，重又坐起来，伸出右手指着他，嗔怪道：“你！”

厚脸皮，耍赖皮！

萧衍笑吟吟地望着她，见她这样子，反而更向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郑重地说道：“阿若，云夏，无论你是哪个，我都心悦你，只心悦你。”

顾云夏伸出手，环住他宽阔的脊背，感受到他一颗心“扑通、扑通”急促地跳着，她的一颗心反而沉静下来，可以自然而然地说出那句：“我也心悦你。”

这一刻太过静好，萧衍想到早上接受到的消息，不知道如何向顾云夏开口，却听她率先开口问道：“昨天是你把我救出王府的？”

“是。”

“你受伤了吗？王府的人有追你们吗？”顾云夏担心地问道。

“没有，因为当时王府发生了一件事被牵绊住了。”说完，萧衍突然停下，欲言又止。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火灾。”萧衍心一横，晚痛不如早痛，直接说道：“王府主院起火了。王妃和王府二小姐当时都在主院。”

说完，他紧紧盯着顾云夏的表情，怕她接受不了。

只见她听后一瞬，神情愣住，仿佛还没有明白萧衍说的代表什么意思，眼睛空空，嘴巴里无意识地重复“主院发生了火灾”，然后豆大的眼泪猛地落下来，她回过神来，双手抓着萧衍的胳膊，不敢置信地说道：“这一定是假的，是不是，阿衍，告诉我这是假的。”

萧衍心一揪，将顾云夏抱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是真的，主院的大火烧了大半夜，临近今日凌晨才浇灭。”

顾云夏在萧衍的怀里放声大哭，身子不住地颤抖，嘴巴里胡乱地喊着“娘”、“无忧”。

为什么？

“都怪我，我不应该气她，她本来就病重，我还和她吵，她一介女子，本来就艰难，我怎么能要求她在乱世里面带个小孩还能独善其身，都怪我，都怪我……”

见顾云夏胡言乱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萧衍抱紧她，大掌扶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不是你的错，你母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不要自责，云夏。”

“我怎么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