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三年后。
八月十五,洛都城外,萧衍率领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德正皇帝已在一年前病逝,前雍王魏道章继位,改元“华阳”,人称华阳帝,立魏有义为太子。
明月高悬,清辉皎洁,遍洒玄乾殿。
殿内明烛高照,风从正门刮进来,呼啸作响,衬得其愈发空荡。
多数太监宫女已偷偷溜出宫去。
华阳帝孤坐在门廊下赏月,大内总管常明拿了一件玄色披风走到殿外,披在其身上:“陛下,秋日夜凉,您身体重要,要不还是入殿吧?”
华阳帝仍背靠在雕梅楠木椅上,双眼定定地望着中秋的圆月,丝丝白云飘在月旁,在月光下轻薄如丝,他仿佛没听到常明的话,怅然说道:“王朝更迭,独明月不变。”
短短一年,华阳帝从登基之初的意气风发变得如今的颓然失意,鬓边已生华发。
常明听得此语,只觉隐含不详,连忙跪下,膝行至华阳帝身边,哭着拜道:“陛下!”
“有什么好哭的,朕也没说什么,还不快起来。”华阳帝叹道。
“是。”常明站起身,擦掉眼泪,见皇帝还望着月亮,同样抬头往天上望去,心里感慨,今夜的月亮真的很美啊。
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主仆两人赏月的寂静,常明往右看去,只见宫门处快步走进一个身穿铠甲的高个青年,夜风送来他身上的血腥气。
正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魏有义。
“见过父皇。”魏有义比三年前沉稳了许多,步履不疾不徐,看到在殿前的华阳帝两人,面容也不见惊讶,走到殿前三步远,恭敬下拜。
“起来吧。”
“是,谢过父皇。”魏有义站起身,向前走来,常明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信封中央有一个大洞,似乎被什么贯穿,他走到华阳帝面前,双手递上这封信,沉声说道:“秦军已退兵,萧衍射箭至城墙之上,此为箭上书信。”
见华阳帝接过,常明连忙从殿内端了一盏油灯,背对着风口,让华阳帝可以就着油灯的光看清书信上的内容。
信上内容意思是:为了贺庆中秋,今夜停战,但明日发起总攻。
“决战啊。”华阳帝手一松,那纸条便随风飘在了暗夜里,“有义,你如何看?”
这时魏有义才显出几分情绪来,掷地有声:“自然血战到底!”
华阳帝一笑,颇有几分高深莫测,他拿出一直拢在怀里的传国玉玺递给魏有义,“如此啊,那天下便由你调配。”
虽这里的天下只剩下了洛都,但魏有义仍觉得这玉玺有千钧之重,华阳帝这相当于把皇位传给了他。
有了玉玺,他便可以自下诏令。
魏有义瞬间被激励,立刻振奋起来,郑重接过玉玺,离开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常明看不透华阳帝的意图,但心头刚升起的那股不详念头,此时突然加重,他犹疑着开口:“陛——”
却被华阳帝打断,“回殿吧!”
“是。”常明只得按下心头不安,扶华阳帝入殿,伺候其休息后,到偏殿守夜。
第二天,晨光刚刺破天际,殿内仍然昏暗,常明突然惊醒。
他慌乱爬下矮榻,鞋都顾不上穿,匆忙跑到内殿,右手颤抖着打开帷幕,瞬间双腿软倒在地,大声哭喊着:“陛下!”
高高的主梁上悬下一道白绫,昨夜赏月的帝王已魂归西天。
旭日跃上天幕,洛都百姓刚醒来,陷入新一天的惶惶不安中,却听大钟之声从皇宫深处一圈一圈地荡开。
一声连一声。
将帝王驾崩的消息通告天下。
刚刚穿好盔甲准备走出营帐的萧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送他出门的顾云夏,在钟声中,开口说道:“魏道章死了。”平静的语气泄露出一丝惊讶。
三年前,他们刚出洛都,雍王醒悟过来,立刻派出军队追杀,他们历经艰辛逃回凤安,又要面对来自大魏和戎狄的双面夹击,萧衍带兵征战四方,顾云夏便留守后方提供支援,如此辛苦推进,步步蚕食,才换得今日局面。
只待洛都一平,天下可定矣。
“死有余辜。”顾云夏冷哼,这几年魏道章和戎狄联手,放任戎狄在大魏境内掳掠,导致大魏北境十室九空,哀鸿遍野,若不是章青云带兵一寸一寸收回失地,秦军未抵达之前洛都便改姓戎狄了。
萧衍见顾云夏气得脸都鼓了起来,捏捏她的双颊,笑着说:“别急,今日就结束了。”
顾云夏知道萧衍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冰冷的盔甲上,“平安归来!”
“走了。”萧衍重重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营帐。
王大石、章青云等将领早已将麾下军队集结完毕。
萧衍骑上青骢马,手一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