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停尸间

死去的这么多年以来，索菲亚一直都在想她的爷爷，起初她还幻想着临市纳普卡大学工作的爷爷能有机会抽空到夫基斯克市来，这样她也许还有机会见见他。

但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这件事情始终都是幻想，索菲亚早已不再期待着什么，开始变得和医院里的其他鬼魂一样，找个地方日复一日打发着时间。

直到她听说有个解剖师被请来，直到谢廖沙和奥列尔的出现。

索菲亚终于重新拾起了些许过往的记忆，欣然答应与奥列尔一起前往停尸间。

他们下到一楼拐角时，刚好碰上谢廖沙和杜夏起了冲突。奥列尔亲眼目睹了谢廖沙被杜夏踹两脚的经过。

“原来拖延时间是这个意思。”

距离有点远，他看不太清谢廖沙的疼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过在奥列尔的印象里谢廖沙是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的，所以他是装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是你的哥哥。」

索菲亚也远远地看着，在奥列尔的鼓励下，她嵌在墙里飘了过去，只看了几眼便又快速飘了回来。

「那个医生的能量我不喜欢。」

她似乎在纠结着寻找更多的形容词。

「偏执、激进、扭曲、阴暗……」

趁着杜夏被一堆医生护士围起来，奥列尔带着索菲亚快速穿过走廊，悄悄进入停尸间里。

瓦迪先生和米莉娅仍在小房间里交谈，当米莉娅提到索菲亚的名字时，瓦迪本就苍老的面容仿佛一下子变得更加苍老了，他哆哆嗦嗦地找了把椅子坐下，不住地叹着气。

“索菲亚那孩子打小就心思敏捷。”瓦迪一边叹气一边连连摇头，“她母亲生下她之后就丢下她跑了，我的儿子为了抚养她一个人去大城市打工，她是跟着我长大的。”

自顾自地说完家里的情况，瓦迪好像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孙女的？现在历史课还讲这个？”

“呃……”眼见找不到理由了，米莉娅只好把事情完整地说了出来，并强调，“我和我哥哥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想找到索菲亚的眼睛，这样她才能完完整整地离开。”

瓦迪将信将疑地低下头小声嘀咕：“好吧……我倒是没听说过她的眼睛不见了……”

奥列尔见房间里没有声音了，便小声敲了敲门，示意他和索菲亚已经在外面了。

听见敲门声瓦迪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是杜夏医生来了！快躲起来！不能让他发现你在这里！”

他全然不顾米莉娅的眼神，在狭小的房间里找着藏身之地，但是根本没有合适的地方。

米莉娅叹了口气，她越发地觉得这个老头可爱了，如果她考上纳普卡大学，她一定要找机会去蹭他的课：“瓦迪先生，没关系的……”

“有关系！杜夏医生那个人你不知道……”

“外面的不是杜夏医生，是我哥哥奥列尔。”

“啊？”瓦迪一下子愣住了，停下全部手里的动作，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就是你说的那个，可以让我和索菲亚对话的人？”

“是的。”米莉娅走过去打算开门。

“等等，你们要我做什么来着？”瓦迪慌乱的一时不知道手该往哪放，“我该和索菲亚说什么？”

米莉娅笑笑安慰他：“别紧张，瓦迪先生，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奥列尔没有着急进到屋里，他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有点紧张：“米莉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米莉娅当然没忘，索菲亚不能看见蓝色的眼睛，谢廖沙早就强调过了，所以刚才开门的瞬间她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把眼睛闭上。

“好了，我该做的都做完了。”她闭着眼睛摸到门框，和奥列尔擦肩而过，脑海里回想着来时走过的路，祈祷不要再踢到那个水桶。

“去找找谢廖沙，他应该还在一楼。”奥列尔在她身后提醒道。

关上门，门里面就只有他和瓦迪先生两个人，以及索菲亚一个鬼魂了。

奥列尔松了一口气，他一转头，发现瓦迪先生似乎比他还要紧张，他眼看着瓦迪先生伸手摘下了那副深色的老花镜，一瞬间他差点晕过去。

瓦迪先生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谢廖沙一定没亲眼见过瓦迪先生，不然他一定会提醒他的，整件事情最难的地方在于：如何让看见蓝色眼睛就会陷入回忆漩涡的索菲亚，和她长着蓝色眼睛的爷爷对话？

已经来不及了，看见瓦迪的蓝色眼睛，索菲亚一瞬间又陷入了那种被回忆纠缠的状态：

「蓝色眼睛的……恶魔……」

瓦迪听不见索菲亚说话，也不知道她的鬼魂在哪，他拼命地深呼吸，勉强挤出来一句：“索菲亚，是你吗？”

听见瓦迪的声音，索菲亚的鬼魂猛地停顿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框住了一样，使她清醒了大半。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