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睁眼的刹那。
窗映烛光,蒸壶扑腾,香烟袅袅。
陌生的厢房率先闯入视线。
程云回抵着靠背坐起,缓缓挪出被褥,随即推开压在身上的棉被。
拉扯的动作只一下,伏在床沿休息的少年即刻惊醒。
江逢打着哈欠道:“师姐醒了。”
他术源本属扶桑,二人先天相克,压制程云回的煞气实属不易。能做到的便是用封印将这魔性困住,更遑论根除。
损耗过多,他没力气切断与身体的联系。虽然只需极少的法力,但迄今为止已经多次施术,造成的负荷不可忽视。
为了活到功成身退,能不用法力的也就不用了。
听见熟悉的嗓音,清亮却有些沙哑。程云回顿时转头,循声望去。
少年支着下巴,眉眼含笑,正专注的看她。
“师弟?”迟疑的唤了声。
微凉的五指覆上她额头,瞬间驱散脑中混沌,神识逐渐明朗起来。
江逢撤回手道:“我去盛药,师姐听话,呆在这别动。”
言罢,真的向蒸壶走去,起身时似是没站稳,扶了下床沿。
到底煞气侵蚀,若无其他从旁中和,性情行事大抵会受影响。是以,熬了所谓的汤药。
程云回抿唇,目光追随着他拿碗的手。
后脑隐隐作痛,她不由蹙眉,抬手抚上脖颈处。
苦味渐浓,江逢掀开壶盖,捏着勺子伸入壶中。
他不知何时脱了外袍,随意挂在椅背上。
挺拔的脊梁和劲瘦的腰一览无余。
束起的发随动作倾斜散落,眼睫低垂,神色平静。
直到少年托着碗来到自己面前,程云回眼中迷雾才彻底褪去。
江逢问她:“师姐能自己喝药吗?”
许久没有回应。
低头去看,就见她脸色沉得生冷。
程云回淡淡道:“你打晕我。”
毫不意外她的话,江逢点头承认。
“嗯。”
倒是很坦诚。
愣了愣,她随即道:“这药我不喝,谁知你动了什么手脚。”
“这不事出有因,”江逢立马道歉,“师姐,是我错了。”
“别气了,多伤身啊,搞不好还会长皱纹。”
他扯谎道:“师姐也知我不会熬药,这是沈家下人送来的。我先前一直睡着,方才刚醒。”
江逢恳切的捧着药,往她面前送了送。
“师姐喝了吧,对身体好。”
“你突然晕倒,”他心虚的磨搓指节,“沈家主也不好再发作,把你送进房间,命人熬了滋补的汤药。”
程云回沉默片刻,哼笑一声。
“说过了,我不喝。”
手腕措不及防被攥住,重心直直向下坠落。
江逢困得站都站不住,毫无抵抗的被她拽上了床,整个人狠狠砸入被面里。
“咚——”
木碗撞击板面,复又跃起,轱辘轱辘滚远了。
药撒了一地,隐隐冒着热气。
“该听话的是你。”
程云回反身压在少年上方,眼底一片淡然,神情自若。
双手撑在两侧,柔顺的发尾扫过他眼角。
江逢勉强打起精神,思索着师姐这情况怕是醒的晚,又没及时喝药,被煞气扰了心志。
思虑间,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丝毫不容置喙,她抬手掰过人下巴,迫使对方张嘴。
程云回掌心骤然出现一颗发青的药丸,乍看略显眼熟。不等细想,这东西已被径直塞入他口中。
她盖住少年双唇,低声道:“吞下去。”
“从今往后,你再不能骗我。”
声音晦涩,难掩的喜悦破土而出,长出畸形的触角。
“也算,罚你不顾我意愿。”
容姨自小生在南疆,曾赠她同心蛊防身。告诉她若有朝一日,被谁危及到性命,哪怕是亲近之人——舍不下手杀生,便用此蛊。
且无须种母蛊,灵力亦可使蛊虫趋向兴奋,发作力度更强。
中蛊之人,此生皆不得违抗她。
程云回从不惧死,一笑置之,本以为此物会永远搁置。
如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总有股焦躁怪异的念头,时时挠肺刮腑,偏生见不得江逢骗她。
“不骗我,就会没事的。”她口中喃喃,像是对那人,也像在对自己说。
喉头滚动,那药丸畅通无阻的窜到深处,江逢眼睛微微睁大。
同心蛊他以前就吞过?
不妙,真记不得了。
程云回的梦境与过去重叠,自己此时被下了两次蛊,嘴里又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