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没有完全丧失,拔除声带后便只能沉默着眼睁睁瞧见自己的意志一天天丧失。
在绝对静默中,亲眼目证自己的“死亡”。
不似这里,张意之被赵骅一带进来,四周便开始发出剧烈的喧嚣,金属链刮划在笼中发出震碎耳膜的巨大声响,就像死静的水面投下一粒石子,几乎所有人都趴在狱中“冤啊冤啊”呻.吟。
烛火昏暗墙布乌黑,中间仅容一人通行的长廊上布满了污垢。
血腥气顺着风弥漫过来,张意之面目一变险些弯下腰呕出来。
可是尽管她克制着使自己尽量看起来平静,苍白的面孔与微红的眼圈还是暴露了她的处境。
“大人!”两个狱卒过来给赵骅行礼,面有惊异地落在张意之的面目与着装上。
赵骅挥挥手,却紧紧盯着其中一个狱卒的眼睛叮嘱道:“这可是裴大人说要保住的人,不论是谁要是伤了他半分,必要血债血偿。”
他刻意隐去了张意之的身份,只说是裴镜渊的人。
那狱卒被他压迫感极强的眼眸吓得打了一个颤,赶紧道:“小人知道了。”
“我现在起身进宫去,但是你也知道,总要两三个时辰。”他压低声音,实则是在叫张意之心里有数。
“我知道。”张意之还想说什么却抿住了嘴没有再说。
倒不是如何,而是那血腥气呛住了口鼻叫她一时间噎得难受,彷佛一张嘴就要呕出来了,实在是张不开嘴。
但是赵骅不知道,他在这里早就习惯了哪里还闻得见什么血腥味。他只当她是被吓着了,叹息一声道:“我现在便去。”
说完便急匆匆离开。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彼此都震惊,不明白自家大人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阶下囚,但是想到这是裴大人的人心里难免顾忌颇多,行动上也客气非常。
“大人,这边。”一个人伸出了手示意张意之随着他走。
两边牢狱中的人或是激动地双手握铁将脸变形地撑在铁杆之间,或是麻木地一动不动坐在角落里,此时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张意之走得极慢,身后两人只是默默跟在她后面,并不催促。
相反是年纪小一点的那个狱卒,见她腰背笔直,滚袖白衣,穿着鞋履踏在污秽的血水上,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
“哐啷!”一声响动,张意之站在潮湿小屋子里在昏暗中四处打量。
行走时有风,会微微吹淡各种奇异的味道,但是静下来时那味道便四合上来笼罩在面前,张意之勉强咽下喉中异物,却在吞咽的那一瞬间转身呕了出来。
晚上本就喝了一点酒水,现在那酒水彷佛开始在胃中发酵而直冲脑海,她弯下腰去,勉强撑着地面,眼圈里挂满了泪珠子,不能视物。
牢狱中变得死寂,张意之胸腔与耳具嗡鸣。
“却去给大人端点水过来。”稍长一些的那人一脸为难将手压在刀鞘上,似是没见过有这么娇细的人,还没用行刑呢就成了这样。他转过身对那小卒嘱咐道:
“要温水。”
等到那小狱卒端了水赶紧小跑过来的时候,透过那笼却瞧见张意之拉过角落里一块勉强称得上干净的茅草盖在自己的呕吐物上,撩开长衫寻了一个干净地方坐下。
墙壁上烛火明灭,她双手搭在膝盖上,面色依旧苍白,面上却一派沉静,犹如古井死水。
或是瞧见自己端了水过来,她客气又疏离:“不用了,谢谢你。”
那狱卒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甚,他不敢有所违从,又将那碗小跑着放回去。
等他又跑到桌子旁边把那碗放下,有一只手骤然拍在自己手臂上,唬了他一大跳。
“虎子哥。”他弱声唯唯诺诺道。
“嗯。”那身镖体壮凶神恶煞的狱卒收回自己在张意之那边遥望的目光,问面前这个小孩儿,“小罕,那是谁啊?”
那被称为“小罕”的瘦小矮个儿应声:“大人亲自送进来的,或是十分要紧的人物。”
他咽了咽口水,还是提醒眯着眼打量、神色不轨的虎子:“那是裴大人的人。”
“裴大人。”虎子回过神。
他轻笑,一点冰清玉洁色,确实是狱中不可多见的难得。便是不能如何意淫一下又何妨。
至于是什么大人的人……要是落在他手里,三番两次刑罚上去,叫那一身漂亮皮肉沾上血、绽开花儿,定然更加好看才是。
他不慎在乎拔脚就往那边走。
小罕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要阻止他,却在伸出指尖后莫名想起自己惨死的兄弟,临死时还睁着大眼瞧着自己……
他火速收回手指,牢牢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