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晚上，一行人住在水乡民居改造的客栈里。

项悠悠跟妈妈睡一起。关了灯，母女俩躺在床上聊天。

“没想到这孩子还挺好的。”

项母回忆着白天和钟燃的相处，轻声感叹。

“嗯。”

项悠悠依偎在妈妈肩头，乖顺得像一只收起爪子的小猫。

“你们这在一起都两年了，很久了啊……真打算就这样定下来？”

妈妈的语气温和，听不出倾向。项悠悠脸颊枕着妈妈的睡衣，默了会儿说：“不知道。”

“悠悠，这事儿，爸爸妈妈没有意见哈，都看你。只要你自己开心愿意，咱们这边都没问题。”

“就是你长这么大没吃过什么苦，也不会干什么活，不知道他们家情况复不复杂，你会不会受欺负？不过小钟是独子，只要他有心，肯定护得住你。就怕他现在对你好，以后就变了。”

“……妈妈怕你受委屈。”

“不过也不能因为怕，就不去尝试了……万一一切都好，能幸福呢？”

“要是不幸福，大不了跟他离婚，有孩子没孩子都不是问题，咱们家养得起。”

“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爸爸妈妈可以养你一辈子。”

黑暗的房间里，妈妈的语气惆怅又认真，项悠悠一开始听得啼笑皆非，最后又感动。

钟燃是独子，她也是独女。虽然小县城果园主不能跟大都市富豪相比，但也确实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和委屈。最伤心不过是被陈宁分手，可是在一起期间也是开心为主的。

而钟燃，尽管在一起不是因为很爱很喜欢，这两年下来也有了家人般的感情。

他也没让她受过委屈，甚至很早就想带她见亲友，是她自己不愿意。

她现在大学毕业一年，才23岁，还很年轻，根本没想过结婚的事情。

知道钟燃在想，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着急，是因为家境好所以做歌手不用考虑发展和粉丝的问题吗？还是觉得结了婚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她亲近？还是……真正的真心的认定她了？

项悠悠判断不了。她看不出钟燃有一丝的虚情假意，而这样的话，自己的状态对他不公平。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睡吧妈妈。”项悠悠在被子里抱着妈妈，放软了声音，“明早我带你吃好吃的生煎包和豆腐脑。”

“嗯。”

妈妈应了声，渐渐呼吸均匀。

项悠悠闭着眼，却很久后才睡着。脑海中浮现许多画面，大学毕业后爸爸妈妈来帮她在海城买公寓、盯装修，租了房子后妈妈陪她住、还给她洗衣做饭……还有钟燃，他现在也常常给她做饭。

和其他人相比，她其实很幸福了，她也明白，只是心底里总有不快乐，挥之不去，让人自责。

第二天，众人仍在小镇游玩。

白天吃好吃的，晚饭后看方言脱口秀，夜宵时在河边酒吧门口听歌。

但，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

脱口秀艺人如今小有名气，以自嘲口吻讲起抛弃他的初恋女友，全场的笑声带起许多人的回忆。

好不容易听完，在散步中快要忘记，河边的歌手又唱着《白月光》。

而当时，表妹不知道为什么不再粘着项悠悠了，去挽着项父项母和果园员工们吃烧烤聊天，故意留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项悠悠回头时，她还给她使眼色。也不知道意思是什么。

灯光绚烂的河边，钟燃牵着项悠悠的手，笑容在《白月光》的歌声中淡下来。

“我们也一起去吃烧烤吧？”他牵着项悠悠想离开，侧头却看见她在愣神。像在脱口秀台下时不知沉浸在什么回忆中的样子，目光中是一种复杂的动容。尽管她立即看向他说好，任他牵着走开。

回到人群里，闻到扑鼻的烧烤香，钟燃却没被勾起一点食欲。

他也不由得出神。自从看见她相册那张照片后，心里就好像有了根刺，甚至让他有了一种感觉——此刻他牵着的悠悠，不过是一副空的躯壳，她的心不在他身边，且可能从不在他身边。

他也有满腹的心事了。忍着不说。陪她父母表妹和家乡员工吃完夜宵，佯装没事地送她回客栈。

然后在客栈小院里，忽然再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