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

爸爸出轨。

婚姻生活中，他言行那么讨厌，妈妈都忍了。他竟然还出轨。出轨对象还不止一位。

妈妈发现后就提出了离婚，他还不愿意，说离婚的女人找下家不容易，何况还带着个拖油瓶。

是了，那时候，就连爸爸都以为妈妈会带走他。

还在她铁了心非离不可时，提出如果要带走孩子的话，得留多少财产和钱给他。

没想到妈妈什么都不要。房子留给爸爸，钱财任凭法院分配，孩子不要，但会在成年前给抚养费。

十三岁，初一。陈宁明白很多事，却不是完全明白。

他知道父母感情早已破裂，继续在一起生活只会是一地鸡毛。他知道妈妈才三十多岁，看起来又比实际年龄还年轻，工作能力也很强，离开爸爸以后可能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他以为自己和妈妈感情更好，会跟着妈妈，没想到会被抛弃。

妈妈从家里搬走的那一天，他不顾爸爸的冷眼冷语追了出去。

在小区外扒拉住妈妈的箱子，说自己会懂事，妈妈工作辛苦，他给妈妈洗衣做饭捶背。

他可以不买衣服不买玩具，去书店看书也不买书，吃很少的饭，还可以和同学XX一起去捡瓶子卖钱。

妈妈正试图把他的手从箱子上拉开，听着他的话渐渐不忍，目光悲伤而柔和地看向他：

“宁宁。”

她说了实话：

“可是妈妈想重新开始……不想让人知道……我还有个孩子。”

他懵了会儿，眼睫上带了泪：

“那、那我可以假装是亲戚家的孩子。我不叫你妈妈，我叫你阿姨。”

“好吗？”

他的手已经从箱子上松开，仰着脸看着妈妈，眼含期盼。

妈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动作微有些颤。

妈妈看了他一眼，漫长得像最后一眼。

然后收回手移开视线，趁他没反应过来，飞快拉着箱子过了马路打车离开。

“她不要你吧？”

回到家，爸爸姿态难看地坐在沙发上嘲笑他。

“你就是个拖油瓶啊。你妈那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要你啊。”

“没你，她可以装没生过孩子，别人也看不出来，到时候凭脸骗几个大款，日子多好过？”

爸爸脸上挂着讽笑，发泄恶意般地说：“蠢货。”

陈宁早知道爸爸是个很恶劣的人，没有理他，努力不去在意。

他被抛弃了，但他没有放弃，他记得妈妈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他偷偷给妈妈发短信和邮件，告诉妈妈自己在学校考试取得了好成绩，说想念她。他不奢望能被妈妈接走了，他只希望还能联系到妈妈。可惜的是，那些短信和邮件石沉大海，永无回应。

多年以后，陈宁终于明白。

负担就是负担。就算他再如何懂事不添麻烦也没用，只要他存在，对于妈妈就是负担。

他们母子固然感情好，妈妈也的确爱他，但是，她还有其他的东西更爱。

是她的自由，和告别过去糟糕生活、彻底重新开始的轻松。

不幸福的婚姻生活过了十多年。妈妈已经为他付出了很多，被爸爸拖累伤害了很多，她想要离开他们，独自去过得轻松快乐，她没有错。他明白了妈妈的选择是对的，也觉得她就应该像当初那样做。

只是她……也会像他想她一样想自己吗？

陈宁离开摄影展馆，乘坐少人的公交车回工作室。

坐在最后排的角落位置，头靠在窗上看沿路风景。

他没有一个好父亲。

初一父母离婚后，父亲经常换女友，有不知道做什么工作的阿姨，还有他们公司行政部的年轻女生。他不介意被尚且年幼的孩子看见，甚至像他炫耀自己同时交往了好几个，游刃有余地将她们拿捏。

初高中那几年，父亲很少管他，钱的方面也是。

父亲工资低，自己都不够用，就从母亲打来的抚养费里拿，好在抚养费不算少，被克扣后还能勉强交完学杂费。但给到他的生活费就少了。

父亲总是在外面吃饭，和友人或女人，回家从不做饭。

陈宁只能自己解决三餐，有时候买超市里打折的面包馒头，有时候买便宜菜自己做。

奶奶觉得他瘦，偷偷给他钱，被父亲发现，又是不愉快。父亲发现他会干活了，还开始理所当然地让他给他做饭洗衣。很多在家的时候，年少的陈宁站在洗衣机前、闻到父亲衣服的臭味，站在厨房燃气灶前、听见父亲在客厅玩手机发出的笑声，内心都充满了压抑和窒息。想要摆脱父亲，却不得不一直忍。

父亲不在家还好，他能享受片刻独处时光，整理母亲留下来的衣服物品。

只是那次，试穿裙子被发现，一顿歇斯底里。父亲骂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