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纪宇楠和吴阳的姻缘说来可笑,是算命算出来的。
或者说,他们纪家祖祖辈辈男丁的姻缘都可笑,因为都是算出来的。
也不知道算的准不准,反正纪家的生意几经辗转,起起伏伏,是越做越大,从贫困的小渔村到东南亚再回到东市,到了纪风祖爷爷这一代已经是当地有名的大家族,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官商通吃,他爷爷这一代撇了见不得人的生意,在大陆立了足,直到纪宇楠,生意开始往海外扩展。
随他们一起一步步往上走的还有过去称为“吴瞎子”的一脉传人。
那一年,纪宇楠24岁,吴阳20岁。
也就是那一年,公司面临改制,又遇到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危机,内忧外患,出于无奈,纪家当时掌权人纪升晏找来“吴瞎子”一脉,打算故技重施,招来所谓的“天选之人”与大儿子纪宇楠联姻,挽救家族生意。
根据算出的结果,那个所谓的“天选之人”将于4月14号巳时44分立于东市大学前东侧第4根路灯处。
乍一眼望过去全是4,好像冥冥中预兆了他们的死期。
然后他遇见了背着书包拿着手机一副等人模样的吴阳。
“美女,你是东大的学生吗?我第一次来,想要找文学院,请问您能帮忙指下路吗?”24岁的纪宇楠笑道。
阳光下,白色的衬衫衣角翩飞,风姿卓绝。
“纪总,请问可以走了吗?”前排副驾驶的秘书回头问道。
纪宇楠最后往外看了一眼,打闹的一对小情侣已经走远,拐弯进入楼栋后消失不见。
他似的不甘的按下关窗键,手指撑着前额狠狠的靠在皮质车椅上,额前的发丝散落下来,给他莫名添了几分不羁。
纪宇楠点了点头,低声道,“走吧。”
虽然纪风伪装的和正常一样,但艾夏还是敏感的觉察出不同。
嬉笑打闹背后,男生好像更加缄默了。
艾夏只好插科打诨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两个人一直到纪风家门口。
进门前,纪风步子停顿了下,艾夏跟在他的身后好险一头撞上去。
她抬头去看纪风的脸。
借着昏黄的光,艾夏只能看到男生紧绷的下颌。
“怎么了?”艾夏小声问。
然后她听到从上而下坠下一个声音。
纪风道,“你,不害怕吗?”
艾夏:“害怕什么?”
纪风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母亲她——”
这个问题太沉重,即便是纪风知道艾夏已然知晓也磕磕绊绊说不出口。
艾夏理解纪风的感受。
她咬了下嘴唇,飞速扯出一个笑容,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绕过纪风挤进了门。
进门后,她把画框立在门口,指着客厅里的沙发说道,“风哥,挑个地坐下。”
若是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是一家之主。
纪风不知道她是什么主意,犹豫了一下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布艺的沙发上纤尘未染,但一看就知道长久的搁置在此,无人使用,坐下后发出陌生的“咯吱”声。
坐下后,纪风正襟危坐的抬眼看艾夏。
然后看到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艾夏——”纪风张了张嘴,未吐出一言就直接按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是女孩的胸膛。
不知道是空气窒息还是女孩身上的热量,纪风身体里向冒出了一团火,只烧的他呼吸困难,口干舌燥。
“艾夏——”纪风尴尬的唤了声女孩,试图往后退。
女孩看着力气不大,此时却很是用力,抱着他的头紧紧的按在了自己身上。
纤长的手指覆在他的脑后,一下一下的撸着他的头发,像极了年幼时母亲将她抱在怀里时那样。
那时候吴阳工作很忙,满世界的飞,记忆中很少有时间陪他,所以每一次她陪他,纪风都会非常珍惜。
纪风闻着艾夏周身撒发出某种温和的香气,整颗心联同身体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见怀里的人稳定了,艾夏才稍稍呼了口气。
她自认性情冷漠,从小到大,能够敏感的感知身边人的感受,但极少能够共情。可此时,抱着男生,回想起他父亲说的那些话,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艾夏犹豫了一下,在大脑中酝酿了下措辞。
“其实,阿姨她并不是恨你。”艾夏轻声说道。“不是你的错。”
说完就感觉怀里的男生挣扎了下。
其实纪风也不是故意反抗,只是记忆里,一想起这件事情,满心满耳都是吴阳或狰狞或哀伤的面孔,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她从来没说过是纪风的错,可一言一行,包括最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