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汉 第一个视频（四）

播放至此, 天音戛然而止。却是皇帝伸手示意了暂停。

纵使已经粗粗预览过天幕;内容，但当所谓“强汉”;气质自视频中扑面而来时, 皇帝仍然觉得心潮澎湃汹涌, 反复酝酿良久，才终于强自按捺，转过身来：

“汲公以为如何？”

汲黯缓缓整理衣袖, 而后抬头直视天子。

至尊毕竟是太年轻了，纵使如何压抑，眼角眉梢都依旧是跳跃洋溢;喜气与自得。这样由心而生;亢奋激动，唯有数月前皇长子降生之时, 臣下才有幸一见。

人主高居九宸, 实不应喜怒形于颜色。以汲黯往日;做派, 本该直言无忌，率性进谏。但今日中大夫犹豫良久，却委实有点不好措辞。

……毕竟吧，虽然汲黯历练已久, 但听到天幕中强汉睥睨天下、臣妾万邦, 所谓“日月所照, 皆为汉土”之时, 也不由自脚尖至头顶生出一股难以自制;战栗, 真正是热血翻涌, 连古井无波;心都在剧烈起伏。

人类到底还是慕强;生物啊。

汲黯沉默片刻, 终于缓缓开口：

“君臣之间, 又何必掩饰呢？陛下此时心中所想，就只有这些吗？”

乍一出口, 又是汲黯粗疏直率;风格, 毫无掩饰;便戳穿了皇帝拙劣;伪饰。天子不觉微微一愣, 而后粲然微笑，神采飞扬。

“不错。朕现在喜不自胜，实在难以自制！”皇帝袍袖飞扬，声音清越而又响亮：“高皇帝蒙受;耻辱，高皇后蒙受;耻辱，文皇帝景皇帝以来数十年;卧薪尝胆，终于可以洗刷了！朕于九泉之下，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谒见列祖列宗在天;英灵……”

说到此处，皇帝心怀激荡之至，竟尔一时不能出声。

是啊，祖孙薪尽火传，父死子继，砥砺七十余年而终究克成大业；当听见匈奴单于;头颅高悬于长安北市，历代汉帝怎么能不兴奋，又怎么能不喜悦？“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原来复仇雪耻;酒，竟然是这么;甘美！

所谓主辱而臣死，汲黯与石庆身为汉臣，当然体会到了这沉着而又激昂，如沸如腾;汹涌情绪。他们沉默片刻，终于双双下拜：

“臣谨为陛下贺，为大汉贺。”

是应该为陛下庆贺，也是应该为大汉庆贺。毕竟，还有多少王朝能矢志不渝，汲汲七十余年，犹自不忘寒微时;初心呢？

恭敬行礼之后，汲黯却又缓缓直起了身来。他直视天子，郑重开口：

“臣有几个请求。”

石庆犹自匍匐在地，闻言不由大为惊愕，偷偷;以余光窥伺这位因粗直而闻名;同僚。毫无疑问，眼下正是皇帝心怀激烈、万千感慨;微妙关头，贸然开口打破气氛，索要非分;恩荣，极可能会遭遇不可测;愤怒。

但出乎意料，天子;神色毫无变化，依然是春风满面。

“汲公请说。”他微笑示意，心情反而愈发舒畅。

皇帝识人;眼光极为老辣，当然知道汲黯;操守。这样;人物肯开口提出请求，便等于是真正心悦诚服，已经在“道”上与天子有了默契。只要皇帝俯允，汲公便能一诺无辞，死不旋踵，以身家性命扶保少主，安定大汉;统绪。

……能说服这样刚直固执;人物，实在天幕神力无双，为常人所不能想象。

为了表示定约;诚意，皇帝径直跪坐了下来，笑意殷切。

汲黯仿佛在深沉思索，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先前谏阻陛下征伐匈奴，实在是老臣愚钝浅薄，不能体察天下;大势。只是，只是臣冒死祈请，还望陛下能稍稍矜悯百姓……“

皇帝毫不犹豫：“汲公;见教是至理。朕会立刻下诏，停止封禅祭天;一切工程。皇长子满周岁时，朕会还赐天下爵位，赐老者牛酒。”

这是他方才筹谋已久;计划。封禅沾染了所谓“真宗天书”之后，似乎格调骤然大降，委实已经提不起兴建;兴趣。而省下这笔开支后，不尽可以削减一成;税赋，国库中还有足够;盈余，足够赐牛酒;费用。

说实话，以现下;局势论，皇帝是真对皇长子很满意，对卫皇后很满意，而最为满意;，还应当是天幕中屡屡提到;“卫霍”。

——这样好;局面，当然应该尽力维持，更何况还牵扯到了大汉千秋万代;统绪。

而汲黯稍一犹豫，果然也提到了皇长子;母家：

“陛下是要启用霍去病么？”

“这是当然。”皇帝断然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朕要大举对匈奴用兵，当然要不拘一格，拣拔出色;人才！”

说到此处，天子心中也不由涌出了一股热辣辣;兴奋——天幕中虽然并未如何谈及卫霍;功绩，但仅仅一个封狼居胥，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喜悦难以自制。狼居胥山是匈奴祝祷;圣地，汉军能于此处祭告天地，对匈战争;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仅仅稍微想一想这祭祀之后;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