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32章】掌教首席 论贤明与眉间印……
宣雪暖等待那张谢豫亲手书就的檄文墨干之后,取过檄文走向兄长,由着身披银甲的兄长抓过谢豫的手,就着鲜血在檄文底部摁下拇指印。
“不去找密信也没关系吗?”宣雪暖看着檄文,问道。
“没有那种东西。”坐在轮椅上的文常侯微微偏头,眸光平和地看了过来。
女子虽然面容枯槁,但依稀仍可见昔日清丽秀致眉目,此人正是十年前驻守咸临国门桐冠城的谢家军师,谢秀衣。
她以一个双手交握放在腹前的姿态端正地坐在轮椅上,宽大的广袖与层层叠叠的高领严实地遮盖了她的身体,水红色绣衣的下摆比寻常衣物还要长出一截,轻飘飘地迤逦及地:“谢豫虽然狂妄,但不会蠢到留下这等话柄。所以,即便真有这么一封密信,他读完后也必定毁掉了。”
谢豫聪明却不用于正道,恃才傲物,自视甚高,最终便也败于自己的狂妄。
“他就是笃定谢姨你不会杀他,毕竟他是朝堂钦封的郡守,我们驻军于此还能说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若是杀了郡守,就是坐实谋逆之罪了。”宣雪暖撩了一把高束的长发,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娉婷窈窕,冷艳高挑,“若不是京城消息迟迟不回,早就该杀了他的。过目不忘的才能却拿来私自刻录城防布图,当真该死。”
谢秀衣阖眼轻笑,另一旁的少年郎归刀还鞘,手指抵在唇边吹了个口哨。很快,便有两名沉默的将士自外间走来,朝三人抱拳行礼后便目不斜视地将谢豫的尸体拖下去了。全程表情没有半分变化,更没有对城主死在军师的帐中流露出丝毫的异样。
“你说谢豫该死,那不妨说说,他为何该死呢?”谢秀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一手带大的两个孩子。他们是宣白凤公主的嗣子,宣雪暖与宣平沙。
白凤公主一生曾有过两位驸马。第一位驸马虽对公主有情,却难以忍受妻子常年征战在外、久久不归,后来在白凤公主一次凯旋而归时提出纳妾之事,转头便得了白凤公主亲手写下的和离书;第二位驸马是冲着公主皇太女的身份去的,一心盼着宣白凤荣登大位后能分得半壁江山,后来因为仗着驸马的名头残害平民、侵占良田,被白凤公主亲手处决。
两桩亲事都不算美满,再加上白凤公主常年在战场上奔波,难以有孕。因此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白凤公主从战场上捡回了两名双胞胎弃婴。
在神州大陆,双胞胎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一阴一阳的龙凤胎更是如此。有些地方将其视作祥瑞,有些则将其视作灾厄。
宣白凤公主在那次战役中身受重伤,不得不带着奇袭部队遁入丛林。兵疲意阻之时在一棵巨大葱茏的树木下勉强歇息了一晚,次日醒来,却发现树木已经枯萎死去。碎裂开来的树干空洞里躺着两个呼吸浅浅、赤身裸-体的婴孩,而包括宣白凤在内的诸多伤重将士竟在一夜间痊愈了。
众将士认为这是祥瑞,白凤公主觉得奇诡,但两个孩子暂时也看不出什么来,身后的军队却的确因为这神奇的境遇而士气大振。因此,在白凤公主带兵横绕丛林奇袭敌军大后方并获得全胜后,在一个冬雪消融、尘埃落定的清晨,她在三军将士的面前为两个孩子取名“雪暖平沙”,并将之收作嗣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白凤公主也将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完全是把雪暖平沙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身为一身荣辱皆系于君主之身的下属,谢秀衣本该规劝白凤公主重视皇室血脉。皇权争斗自古残酷,生身骨肉尚且如此,更何况养子乎?但很可惜,谢秀衣自己便是个离经叛道的性子。她与白凤公主年龄差距悬殊,幼时也差不多是被半大孩子的白凤公主带大的,因此她不觉得血缘能代表什么。谢豫体内倒是与她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可如今,还不是与她背道而驰?
“叛国者,不该死吗?”宣雪暖疑惑道。
“太宽泛了,不妨详说。”谢秀衣笑意盈盈,白凤公主七年前失踪,生死未卜。当时年仅七岁的宣雪暖与宣平沙基本是她一手带大的。
宣雪暖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谢姨时不时考问一下他们的功课,询问他们对万事万物的看法与见地。但宣雪暖不擅政治,她想了想,道:“为人臣子,面对外敌却贪生怕死,不战而降,此为不忠;叛离自己身为郡守的职责所在,泄露城防布图,此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不该死吗?”
谢秀衣仍旧微笑,鼓励道:“可是谢豫说得也很有道理不是吗?君王失道,百姓受苦。若当真一心为民,换个君王不是好事吗?”
宣雪暖听着这话,下意识皱了皱眉。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切入。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兄长,身披银甲的少年安静地站在一旁,见她望来,便出声提醒道:“阿暖,你自己都说了,他是‘叛国者’。”
宣平沙将“国”字咬得很重。
同胞兄妹之间的默契是常人难以媲美的,宣雪暖知道兄长自己是在提醒自己要从“国”的本质上开始剖析。但她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