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世界

此时已是晌午，雾散尽。

初夏时节的梯田草木葱茏，纵横阡陌，层次分明，勾勒出一幅美丽田园画卷。

关雪卿好好检查了腿上没有水蛭蚂蟥爬，才洗净腿上的泥穿上草鞋，站在田坎上一边捶腰，一边朝喊她一起走的刘红燕挥手示意她先走。

缓了好一会儿，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关雪卿才拿着草帽慢悠悠下去，她完全没了早上做什么都新奇的想法。

如镜的田间倒映着青山白云，与浩浩蓝天形成广袤的视觉，她站在田间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就当她种了田也‘种’了一幅画，也算苦中作乐了。

陆胤叉着腰在不远处看她闭眼感受清风徐过，不禁莞尔。

正应了那句“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②

这活轻松，但最受罪的是一整天都在弯腰中度过，晚上回去整个人都僵了，脖酸背痛，第二天浑身没劲。

也幸好蜀地四季多阴雨，一年里有百来日是太阳就算好的，所以他们没有遭遇到太多顶着烈日劳累的苦。

但一连好些天在田里折腾，四人都有些遭不住，于是只要做完了当天的活，他们草草吃了些饭就回屋早早睡去。

关雪卿更像是被打蔫的花朵。

陆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兜里揣了几天的红花油被他捏了又捏，奈何他在她身边来来回回，关雪卿连眼都没抬，上工下工从不与人多言，签了字就跟同伴走了，她已经累得不想说话。

倒是刘红燕察觉异样，看关雪卿和陆胤的眼神都变了。

最后陆胤思来想去还是去卫生所找了他婶娘，这才拐弯抹角地送到了关雪卿的手里，男女有别，他又旁敲侧击地拜托所里坐诊的婶娘让她空了帮忙指点她们几句。

连续几天观她神色无大碍，陆胤才稍稍放了心，又暗恨自己失策，就不应该安排小关同志去插秧才对。

远处的村庄静默着，一盏盏昏黄的灯火次第眨了起来。

某天下工的时候，大队长支人来告诉他们，知青点终于修缮完毕，几个人可以搬进去住了。

恰好第二天不上工，几人便约好了一起搬进去，住的地方以前是个大院子，中间起了个栅栏，男女左右而居。

粉刷过石灰水的白墙影照着正执笔的身影。

在乡下一年四季都不缺活干，关雪卿慢慢适应了这种整日埋头苦干的日子，也越发坚定了最开始的想法。

“邦邦”

刘红燕提着一筐黄灿灿的枇杷敲了敲门，“关关，你睡了没？”

关雪卿听见声音连忙拿过一本红书遮住底下的纸张，一边应声去开门，“没呢，怎么了？”

刘红燕圆圆的脸上带着笑，将篮子凑到她面前，“大队里枇杷熟了可甜了，喏你尝尝。”

关雪卿道了声谢，拿了一个剥了皮边吃边问，“你哪儿来的。”

刘红燕爱吃好吃，跟大队里孩子混得熟，哪里有好吃的都一清二楚。

刘红燕瞟了眼儿明显有阅读痕迹的红书，心不在焉地回她，“大队长托陆胤送来的，说是给我们尝尝鲜。”

关雪卿往嘴里送果肉的手一顿，状若无意问，“噢，还说什么了吗？”

刘红燕趴在桌子上，随手翻了几页红书，哼道，“那呆木头还能说啥，快谷雨了嘛，说是这几天要我们去锄草。”

嘴里的枇杷尝着有些酸，祝梨吐出核笑她，“他什么时候和你那么熟了。”

“也不熟，看他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没想到也是热心肠，啥都给我们送来，枇杷好吃吧?”

“嗯，可能我尝不出味儿，觉得有些淡了。”

“那可咋整，这可是陆…大队长的一番心意，他们男同志不爱这玩意儿只拿了几个，我这几天牙也疼，剩下的只能给你送来了。”

“我吃不完的，要不给钱婶他们送去一些。”

“嗐，他们屋前屋后都是果树，只有我们吃这些觉得稀奇。”

关雪卿点了点头，将核抿出来放在手绢里包住，“那我想办法存起来，以后吃个零嘴儿。”

“你包起来干啥？”看她动作，刘红燕好奇问她，待反应过来惊奇道，“你还会腌果子?”

“试试看能不能长出芽儿来，会的，和我姑姑学过。”

“你可真有兴致。”刘红燕笑道，“啥时候弄来尝尝，我这嘴也能有点口福。”

关雪卿认真点头又问她，“你知道多久再休息吗？”

“那我可等着啊。”刘红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瞧着有些晚了边打呵欠边起身往外走，“这我就不清楚了，明天碰见陆胤再问呗，我先回去睡了，好困啊…”

刚到门口，刘红燕想到什么，又叮嘱了句，“果子放久了容易坏，你尽快吃哈。”

她离开后，关雪卿关了门，看那一筐圆滚滚的枇杷出神。

而后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