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老师怎么了!你胡说什么!”
孟归鹤声音骤然放大,与他反应如出一辙的,还有一旁的林深。
黄嘉紊在会议室里扔下的炸药,在这一刻轰然响起。
文青山,离世了。
飞去京都的航班,最早那班在晚上七点落地。再辗转到殡仪馆时,时间已经划到了九点。
还是林深最后多方打听联系到了师母,才终于确认黄嘉紊抛下的消息,是真的。
早在两年多前,文青山恳请孟归鹤来药物所交流一段时间时,他就病了。
是基因上面的病症,没有靶向药,也无法手术,只能等死。
文青山拖了又拖,直到实在拖不下去了,才不得不离开药物所,一直在疗养院,保守治疗维系生命。
当孟归鹤因为虾体硫化项目求到文老那时,他已经在疗养院呆了大半年,靠着一把又一把治标不治本的药物,状态勉强维持住了。
替自己最为满意的徒弟出面,是文青山力排众议后作出的“任性”举动,也是他在这群学生面前最后一次露面。
殡仪馆排着长队,许知夏和孟归鹤他们一行人赶到时,文老的遗体刚被推进去,师母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在外头。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她目光流连在紧紧关闭着的铁屋子里,似乎要透过这一扇小小的铁门,看到里面熊熊的火焰,和一具再也不会动弹的身躯。
沉默一直徘徊在这个地方,工作人员捧着小盒子出来时,那位老人再没绷住情绪,哭声在胸腔共鸣,牵扯出弥散在肺腑的疼痛与眼眶的湿润。
文青山的离世,很突然。前一天人还在疗养院好好地吃着护肝护心的药片,玩笑似得说着老天还不忍心把他收走。
凌晨监视器上规律波动的曲线就转成了直直的几根线。
最后人就成了几把灰,被风吹着,卷去了特定的海域中,再无踪迹。
京都这一片许可海撒的海岸边,林致捧着骨灰盒子,刻满皱纹与悲戚的脸好似灵魂出走那样神情愣怔。
林致一直没有同身后跟着的孟归鹤这群文老的学生说话,她沉默地用有些干瘪的手一捧捧地抓起盒子里的灰,在风中,摊开掌心。
灰被吹成各种各样的模样,这一处仿若文青山温和慈祥的眉眼,那一处又好似他恨铁不成钢时的痛惜神情……
当盒子四个角角落落的余灰都被带走后,林致又站了许久。仿若才注意到身后跟了一群的学生。
“你们怎么来了啊……我家老头子说了,他要走就悄悄地走,不要耽误你们赶进度……”林致看着孟归鹤这群学生时,平淡又带着点怀念的语气说着文老最后的叮嘱。
“但我想,老头子要是在天上看到你们来送他最后一程,肯定还是很高兴的。”林致说着说着,泛红的眼眶又充盈上了泪水。
“师母,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林深这个汉子也哭得像接不上气来的小孩,宽厚的肩膀缩着,憨厚的面容上每一道拱起来的皱纹里,都落满了悲痛之色。
文青山于林深而言,是胜似父亲一样的存在。但他与文青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以来,竟然迟钝到从未察觉到文老的异样。
便是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不怪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头子能收你们当徒弟,他骄傲、高兴着。”林致颤着手,带着茧子与少许裂纹的掌心一一拍过孟归鹤他们的肩膀。
看着这群已然成人成才的学生,林致神色中同样有着骄傲。
京都药物所设在园区内的职工楼,是文老和林致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十来平米小小的院落里,还种着一些小白菜,或是主人疏于打理,叶片有些蔫吧,不甚生机
文青山和他夫人的生活,便是如此简朴。
屋子里没有过多昂贵的陈设,便是最为宝贵的,也只是文老早年翻译的一柜子书籍,以及他视若珍宝一样的手工木雕。
林致从床头边的百宝柜里,翻出了一个饼干盒,她没有打开,而是直接交给了孟归鹤。
“孩子,你回去再打开来看看。”林致郑重地说道,“这个东西,老头子叮嘱了很多次,要我亲手交给你。”
“老头子他说,他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孟归鹤垂着眼,湿润的眼睫如同稠密的羽毛,被情绪的风波吹得颤动,“师母,老师对我很好,是我不懂事,劳烦他病中还要为了他不争气的学生奔波。”
林致拍了拍孟归鹤耷拉着的肩膀,“不要丧气,老头子和我都相信你们,一定能克服困难,把项目做出来的。”
*
一连多日,他们都留在京都陪着林致,直到后面林致赶他们回去,许知夏和孟归鹤一行人才不得不回了海市。
文青山的离世仿若一剂强心剂,让孟归鹤和林深等人来不及收敛好波澜起伏的情绪,再投身入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