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战
丛镜打马行至都护府,就见萧鹤衍已经等在了门口。
他收了马鞭在腰后:“进去说。”
萧鹤衍往里瞥了一眼,道:“就在这儿说吧,过后我去曹府歇息。”
丛镜也不勉强,同他一起站在一处阴影里。
萧鹤衍压低了声音:“有消息了。确实是安西都护府。”
丛镜声音变得狠戾:“果然是他们。”他沉吟片刻,又道:“先写了奏报给东都。”
萧鹤衍点点头,颇有些玩味:“粮草也要催一催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人尽皆知,那老贼再不能装傻充楞吧。”
两人相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野心:“就等他们狗急跳墙了。”
*
十五日后,一道密令从东都星夜兼程到了北庭。
与此同时,另一封密令,被送给了贺平节度使。
掌灯时分的都护府里,明和看着丛镜穿上军服,又套上一身甲胄,不可思议地向他确认:“你是说,安西都护府大都护通敌?”
丛镜扣着腰间的金钩:“是。”
他拿上旁边的刀往外去,明和从圆凳上站起来,追着他走了两步。
她以为上次那事过后,庭州城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批想要她命的探子,是为大晟戍边的安西都护府放进来的。
瞧着丛镜这样子,庭州城诡谲的云波,马上就要被掀开了。
正胡思乱想着,丛镜又折了回来,在她面前站定。
他开口,好似成竹在胸:“别担心。一会儿庭州城里可能会起火,你只管安心待在府内。”
明和摸摸颈上的璎珞项圈,点了点头,又握住他的手:“我等你回来。”
丛镜反握住她的手,轻捏了两下:“走了。”
明和叫兰芽开了窗子,倚在窗前的榻上,拿了本游记,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窗前摆了盆花,枝桠长得茂盛,伸进窗里。明和细长的手指抚上去,无意识地揪着。
叶片零零碎碎地掉落在她的裙摆上。
一直到夜深,也未见什么动静。
庭州城越来越静谧,黑暗笼罩下的暗波涌动也越来越剧烈。
突然,兰芽在院中小声地惊呼,为这良久的寂静撕破了一个口子:“那边好像冒烟了。”
屋里只看得一小方天地。明和丢下书册,快步出了正房。只见得庭州城西北角方向,天空都变得更加昏黑。
她掐紧了手,又赶忙上了府里最高的阁楼,开窗往西北方眺望。
那边果然起了火。火光在黑夜中显得更加猛烈,仿佛要把那一方的天穹都烧穿。
兰芽惴惴,慌乱地扶住明和的胳膊:“夫人,我们还是下去吧。”
*
城门口,一群人蛰伏在两侧的街舍里。
今夜的月亮时不时被云层挡住,良久没有从中穿行出来。
夜愈发黑了。
一行未着甲胄的黑衣将士排成一列,训练有素地疾走,又突然四散开来,推开街边的房舍门,闪身进去。
一间屋子里,临街的窗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进来的黑衣人朝着他低声禀道:“大都护,火已经点上。留下一队兄弟照应着了。”
丛镜的手从窗棂上滑下来,他点头道:“很好。”他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现在就等着那群疯狗进来了。”
又叮嘱说:“收网了就立刻把火灭了。不要伤及无辜。”
那黑衣人抱拳称是。
屋里的将士都紧紧盯着外面,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刀。
突然间,城门口仅剩的两个守卫打开了城门,有一人大声呼喝,说的是突厥语。
而后,一队突厥人疾奔入城,走在最后的那个上前与开城门的守卫攀谈,落后了队伍,却突然被守卫抽刀抹了脖子。
刀剑出鞘的声音铮然,那人的身体沉重地倒下。
前面的人立即抽出了弯刀,四下张望。但,已经来不及了。
两边街舍的门窗突然打开,一个个的瀚海军如同天降,迅速地将他们困住。
那些个突厥人正要转身夺门出城。扭头就发现,城门下四处歪倒的尸首一跃而起,捡起了压在身下的兵器。
那是本应该被城内接应之人解决掉的城门守卫。
城门迅速地关闭。
一个独眼人用突厥语高呼:“中计了——”
却被一箭射中了膝窝,跪倒下去。
前后的瀚海军迅速收拢包围,兵刃相接,哀嚎声四起。有突厥兵丢下了武器,踉踉跄跄地逃窜,却被人后的自己人一刀砍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厮杀很快结束。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
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尸首,肢残体破,血水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