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来“照片”这一茬,她说:“我照片呢?”
陈感知又抬了抬他们拉到一起的手,提示她:“可能在这边。”
她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抽手,还不忘记给他定几条罪名,“你怎么这样!一直拉着我还不说!无耻!下流!”
陈感知总结傅集思短短几分钟对他的评价:“无情无义还无耻下流,我好冤啊,集思。”
掌心里出了层汗,她背在身后,悄悄让温度风干那些,然后变魔术一样亮到陈感知眼前:“你照片没了。”
“没了?重新给我拍一张吧。”
“我下班了。”
他要去拉她书包,傅集思却像只敏捷的兔子躲开。夕阳西下,穿相同校服的少年少女嬉笑怒骂,热风送他们回家,盘旋的大雁也看他们的笑话。
一直在路口分别前,傅集思又过了遍今天做的事情,感慨一般叹了出来:“养老院里的老人,有几个是自愿去的,他们真的开心吗?”
光把岔路口分成两道很长的影子。陈感知看着远处不见底的小路,回答傅集思:“在哪里过不是过。反正都是混日子。”
傅集思眼睛睁大,显然被他的答案震惊到,“你还会说这种话?”
“客观陈述而已。”
傅集思哈哈大笑起来,损他:“你这人好坏啊!”
你这人好坏啊。
本来就是她很无心的一句玩笑话,但是他记了很久。
*
打到空车牌子的出租车,傅集思拉开门坐进去,陈感知把着门没关,让她进去点。
“你想干嘛?”
“我送你。”
她拍掉他撑在车上的手,理解他事情很多不宜分心,也体恤他刚喝完酒又喝完解酒汤。只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没那么好听。“送什么,也就十公里而已,别在车上和我没话找话了,你赶紧回去。”
他看起来真的有点累了,没再不休不止地争取。要关上车门时,又低头问她:“你冷不冷?”
看见他身上那件黑色长风衣,挡风,但似乎御不了寒。他想脱给她,然后自己冻着回去。好善良的人啊!傅集思说:“不冷。”
“那你到了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
出租车开出这条道路,城市灯光顷刻涌进玻璃窗。五光十色,像回溯,又像幻想。
司机在听车载电台,上了客人就特地开得小声。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上年纪的叔叔眯眼笑,夸她雷厉风行。
“啊?”
“说不让那小伙子跟就不让跟,哪像别的姑娘和小伙,分开一会儿就受不了,车上还要打电话腻歪。老叔我可见多了。”
她干笑着摸摸脸,没做解释,把目光转移到车外。
这是个主动屏蔽、婉拒沟通的信号。车辆驶动,没人再开口。
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陈感知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说“喂”。他立马问她到哪了。
“刚从你家那条路开出来不到十分钟,你自己算吧。”
“上桥了吗?上桥了吧。”
“上了上了。”
“哦,”他声音里,混杂着憨厚,还有显而易见的醉态。好像是倒在床上,换了个边,手机里杂音不停,窸窸窣窣,傅集思想挂了,终于又等到了他开口:“集思,你知道吗?”
傅集思说:“不知道。”
“我今天喝了不少。”
她长呼一声,表情一下子操心起来,幸好没人看得到。“我听出来了。”
“这个项目,我们做了快一年了。光是出图就出了好多,改了好几版,做模型,给了很多想法。甲方的主意我们摸不清,沟通方向好像也出现了偏差。一直改,一直不对,前段时间有个组员和我说他想退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他。”他静静说着,“不过,好事多磨。今天方案终于敲定了。”
他的呼吸声很沉,说到敲定,语气小小雀跃了一下。
方案敲定了,但是如陈一闻所说,他这么轴的一个人,应该做了很多改变,应该在饭桌上也喝了很多酒。
傅集思问他:“那那个组员呢?你留住他了吗?”
“没有。”他说,“他想转行了。”
一阵沉默,两个人默契地转移话题。她说快下高架桥了,他说今天没吃到水煮鱼,但确实也很高兴。
说到水煮鱼,傅集思提醒他餐桌上的打包盒热一热可以吃。
陈一闻给他带了几个清淡小菜,一进门就放在餐桌上,差点被人忘了。
喝了酒的缘故,陈感知思维跳跃,话又多又密。他没逻辑地在讲工作流程,坐在电脑前,打开CAD就是一天痛苦的开始,接着就是画图、画图、画图,不停地画图。
他还说他更喜欢去工地,闻水泥的味道,鞋子里跑进泥沙,戴个安全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