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双楼记（8）

大学毕业，嘉禾不想拖累郝同学，更不想因为她而耽搁郝同学的前程。可是她也有梦想，她也有信仰，她也有不得不去做的追求。那是她的灵魂，那是她的人生，那是她的五彩天空。甚过安逸的生活，甚过物质与金钱，甚过难已割舍的爱情。

从格尔木出发，汽车蜿蜒而上，翻过了昆仑山，来到了五道梁。随行人员问嘉禾感觉怎么样，嘉禾大口喘气，“感觉还好！”

可可西里，广袤而荒凉，在昆仑山与唐古拉山之间，连绵几百公里的无人区。生态脆弱，植被贫瘠，但却生活着包括藏羚羊在类的很多高原野生动物。正是这样一个脆弱而贫瘠的地方，环境亟需保护。

嘉禾到达保护站报道的那一刻，工作人员和其他志愿者都很惊讶。虽然她不是可可西里第一个女志愿者，但绝对是最清秀的那一个。

站长问：“你是嘉禾？”

嘉禾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你白净净的皮肤就不怕被晒成高原红？”

“不怕，黑人健康！”

“看你的样子很柔弱，不像你简历中写的那样！”

“站长，你千万不能以貌取人，我学的就是环境工程专业，希望能为可可西里尽点力！”

“那好吧，要是坚持不住了就跟我说。”

“耶！”嘉禾开心地举起剪刀手，异常兴奋。可是突然她的眼前一黑，昏倒下去。

众人赶紧拿来氧气瓶，一阵忙活。

等嘉禾醒来的时候，站长关切地说：“可可西里海拔太高，环境太艰苦了，要不明天就还是回去吧？”

“站长，您是不是嫌我拖后腿？”

“不是这意思。”

“我想坚持下去，请相信我。”

嘉禾脸色苍白，她扶着桌子勉强站立。此时她头胀痛的厉害，就好像大脑里有东西要迸出来一样。她大口喘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看着大家，“放心，我绝不拖大家后腿。”

站长还是有一丝犹豫。同样是志愿者的藏族小伙多吉帮着劝说站长，“让她先休息几天看看吧，适应了就没事了。”

这个季节里可可西里的颜色是浅绿和蓝色，草与泥土为伴，绿的单薄，天却蓝的彻底。没有灌木，没有树木，没有房屋，没有人烟。只有一条黑色的公路蜿蜒，由北向南，承载着过往，承载着生活，却承载不了对可可西里的伤害。

蓝天是第一印象，贫瘠是第二感觉。就连空气都贫瘠不堪。上午的天气还好，阳光刺眼，体感微凉。每到下午，气温骤降，昏黄的一片天地，砂石被风吹打在脸上，就连仅有的空气都被吹走，让人呼吸困难，头昏脑胀。

嘉禾还没有完全适应可可西里的高反与天气，就开始投入到忙碌的志愿者工作当中。嘉禾的工作主要是沿着青藏公路捡垃圾，其次是每天一次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步行到十几公里外的测温点记录温度、取水样、测水质。

可可西里保护站生活设施简陋匮乏，就连饮用水都是几十公里外用汽车运来的，能洗一次澡成了最为奢侈的事情。就是这样一个艰苦工作的环境，所有的志愿者都没有怨言，完全心甘情愿自掏腰包解决吃住行的问题。

当然最难熬的不是生活的条件，而是孤独。微弱的手机信号时断时续。白天还能在公路上看到车子，到了晚上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荒凉看不到植被，风呼呼作响，还时不时会遇到凶猛的野狼。在这样一个孤独的环境当中，嘉禾想家想亲人，也想郝同学。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都会做在门外，看着璀璨而又透明的星空发呆。那样的星空承载不了她的思恋，执着而又忧愁；那样的星空承载不了她的信仰，坚决而又痛苦。远方的人啦，你们是否能够支持和理解？

转眼到了十二月，十二月的可可西里已经大雪纷飞。好多自愿者都回去了，保护站里只剩下嘉禾和多吉。

这个季节里，可可西里的颜色是昏黄与蓝色，无情而又空旷。这个季节里青藏公路上明显无趣了很多，一场大雪过后，堵车一两天是常有的事。道路重新疏通之后，公路两边就会留下很多生活垃圾。

有时一天下来，两三个编织袋都不够装。如果遇到好心的司机，他会帮志愿者把一些垃圾带到格尔木处理。但是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志愿者自己想办法。

十二月的大雪下的没完没了，保护站里集聚的垃圾越来越多。这天早上，多吉开着保护站里的皮卡，准备把垃圾送到几百公里外的格尔木。

一大早，嘉禾像个男人一样麻利地帮多吉一起把垃圾打包装车，并嘱咐多吉帮她在格尔木带一个帽子和一份炒饭加一袋榨菜。她说，来到可可西里，就没吃过一次煮熟了的饭。

下午风里裹着雪，狠狠地砸在保护站的铁皮房上。嘉禾拿出手机想问问多吉什么时候回来，可是手机信号时断时有，跟不打不出去。嘉禾犹豫着今天要不要去测温点记录温度、取水样，毕竟这样一个天寒地冻的大风天气，实在不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