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鱼

静谧的初秋午后，玻璃碎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啊……我不小心的，很抱歉哦。”纪若烟瞄了一眼面前胖嘟嘟的小女孩，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随即准备转身离开。

周昕茉呆愣愣地盯着翻落在路面上的三条小金鱼，此时它们的鱼唇不断翕张着，红色的大尾巴摇摇摆摆，就像是一把把正在扑风的扇子。

“你站住，我的小鱼都快死了，你必须……必须拯救它们。”周昕茉气鼓鼓道。

纪若烟烦躁地皱起眉心：“拜托，是你自己拿不稳鱼缸，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你胳膊。”话毕，不等小女孩反驳，便急匆匆走了。

周昕茉没想到眼前比她高也比她壮的姐姐，就这么离开了。

这个姐姐很陌生，周昕茉扁扁嘴，哀怨的大眼睛瞪着她转瞬间消失的背影。

周昕茉在家属大院连别人养的鸡都叫的出名字，可这个姐姐她从来没见过，现在想冲到别人家要赔偿，都不知去往何方。

呜呜坏蛋，周昕茉霎时间感到委屈到不行，她憋着嘴巴，弯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抓起小金鱼。

小金鱼滑溜溜、湿漉漉的，并不好捡，周昕茉抓了好一会儿，才把三条小金鱼都放到背带裤胸前的大口袋里。

好难过好气恼，周昕茉像只愤怒又悲伤的小鸭子，咚咚哒哒地跑回家中去。

周昕茉飞奔到自家院落时，微一抬眼就看到爷爷和邻居家的樊爷爷，正在桂花树底下进行象棋对弈。

“爷爷好，樊爷爷好。”小昕茉乖巧地打了个招呼，说完不等爷爷看过来，她就往厨房跑去。

不对劲……周爷爷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他刚刚虽然没有看清小孙女的模样，但听着小孙女的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欢快，好像还带了丝哽咽。

“坤山，你先坐会，我进去看看。”担忧孙女的周爷爷，立马站起身对樊爷爷说了一句，便挪着略急促的脚步前往厨房找小孙女。

刚走到门口，“哇……呜哇……”霍然一阵嚎啕大哭声传了出来。

周昕茉在见到奶奶后，所有的悲伤和委屈是完全抑制不住了，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挥洒四方，哭得是惊天动地啊。

秦奶奶正在切腌制的腊肉丁，手上沾满了油，听到孙女哭泣的声音，她慌里慌张搓了一把糯米粉，又用围裙擦干净粉屑。

“咋啦，乖囡囡怎么哭了？是谁……是谁欺负你？告诉给奶奶听。”秦奶奶弯身揽抱住哭得不断颤抖的孙女，心里非常着急，但拍抚孙女背部的手掌却十足轻柔。

小昕茉的脸蛋紧紧贴着奶奶让人安心的怀抱，她呜呜咽咽抽泣了一会，才含着无尽的委屈说道：“我要送给岚姐姐的鱼缸摔破了，还有小金鱼也快死了。”

她边说着，边拉开口袋给奶奶看窝在里头的金鱼，此时的三条金鱼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门外静静听了一会儿的周爷爷，忙不迭地走进厨房：“没事没事，乖囡囡不哭，爷爷再去弄一个鱼缸回来。”

虽然这年头，玻璃鱼缸特别少见，因为玻璃制造厂基本只生产日常生活用的必需品。那个鱼缸还是周爷爷去信托商店好不容易淘到的。

“对，乖囡囡没有被吓到就好。”秦奶奶心里紧绷的弦顿时松开，还好她的乖孙女不是被外边人欺负了，不然她绝对去找人拼命。

秦奶奶先去拿了一个海碗装了加盐的清水，掏出那三条金鱼放进去，接着利索地拧了温热的毛巾，给乖孙女擦拭脸蛋，又喊爷爷去拿宝宝面霜。

“嗯嗯，谢谢爷爷。”小昕茉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她想了想还是不告诉爷爷奶奶，她是被一个不认识的大姐姐撞到了，才失手摔坏玻璃鱼缸。

秦奶奶温柔地洗干净乖孙女的小花猫脸蛋，打开红帽子造型玻璃瓶，用手指挖了一点润肤霜给孙女涂抹。

“乖囡囡香喷喷的。”秦奶奶喜眉笑眼地亲香了一口胖孙女的脸蛋，牵起孙女的小手，笑眯眯道：“来，你帮奶奶一起做艾蒿糕。”

“艾蒿糕！噢耶，我最爱吃艾蒿糕咯。”小昕茉欢喜雀跃地小步蹦跳着。

周爷爷舒心地笑了笑，乖孙女没事就好，他心情转为愉快地端起海碗，把那三条金鱼放回厅堂中摆放的大鱼缸里。

这厢祖孙俩很快就准备好制作艾蒿糕的材料。

只见灶台上已摆了一盆洗净切碎的艾蒿末和一碟腊肉丁，旁边掺了豆面的糯米粉也已揉好。

秦奶奶可惜地瞅了一眼围裙上的糯米粉，家里的糯米粉就剩下7斤的量，听着是不少，但是一年也就能买到15斤，这7斤还要省着用半年。

小昕茉自动自发地坐到灶门前，她后面是用红砖砌的三面围栏，长方形的围栏里则堆满了拾来的柴禾和晒干的芒萁。

小昕茉先是用铁钳把灶膛里的草木灰扒掉一些，随后垫上几根木柴，再铺上易点燃的芒萁，火柴棍一擦，明火迅速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