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旧事
口不谈。
太子突然跑到程林姝面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高声笑起来,“阿姝你看啊,母后恨孤、父皇怨孤、三弟和那些朝臣日日盼着孤薨逝,东宫的心腹与孤有血海深仇,就连你——孤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太子妃,也是他们的助力。”
“哈哈哈!!老天偏心啊!这世上竟无一人真心爱孤,你们若还想编什么谎话来哄骗孤,孤身无长物,你们尽管来吧!”
他的哀戚转为了忿恨,恨得红着眼,目光从殿内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黎鹜腰间的佩剑上,陡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夺过他的剑,剑刃往心口狠狠刺下。
剑刃触及太子常服的那一瞬,黎鹜一脚猛地踹落他手中的剑,太子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程林姝踉跄着跑过来,拦在二人之间,面上哭得梨花带雨,“哥哥!”
黎鹜收起剑,冷眼盯着地上坐着的失魂落魄的太子。
“昭室倾颓,弱肉强食,我只同你清算陷害我父亲这一罪过,如今你也算是自作自受,既然你那么看重东宫的位置,就安心在这崇觉皇城中,继续做你的太子殿下罢!”
太子像丢了魂似的,对这番话一点波动也无,程林姝立即反应过来,猝然扑上去拽住黎鹜的袖子,苦苦哀求道:“哥哥我求求你,放他走吧。”
黎鹜头也不回,淡淡说了句,“天高海阔,程林姝,你自去寻觅你的天地,自今日起,我再没有你这个妹妹。”
说罢,他决绝地扯过袖子,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没走几步,便遇见了廊上等着的崇觉皇帝。
“参见陛下。”黎鹜走上前行礼。
“黎卿不必多礼,朕已派人按照云公子说的去做,将西夏太子囚禁于此,西夏不会派兵前来营救吧?”
到底是多年的压制,且崇觉皇帝年纪轻,始终害怕西夏的反扑。
黎鹜安慰道:“先前借裴垣堂之手伪造太子造反的假象,西夏皇帝早已视他如弃子,不杀他已是最大的恩赐,又怎会出兵营救?陛下尽管放心,待云虔复国后,南谯与崇觉定能成百年邦交。”
“如此,朕便放心了。”
*
艳阳高照,被大火焚烧过的城墙斑驳一片,在晨光的衬托下更像一位久经战役的伤兵。
绥阳城内,张泰等人正计划着如何设计营救谢之珩。
他们不知,现在的涞州城早已是一座空城,除了城墙上望风的,便只剩三两山匪留在城中,偶尔制造一些声响动静,来迷惑城外的敌军探子。
云虔命人每日运输上万山匪摸黑出城,先与西北方向的军队集结。
几日过后,余下的四万山匪已全部转移,就在张泰等人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空城计”。
为避免冲突,云虔将谢之珩被关押的消息只透露给三两心腹,安排出城的日子也与秦空空错开,不会有一点消息吹入秦空空的耳畔。
做完这些,云虔才放心地追上队伍最前方的秦空空,观她面上并无郁色,自己的心情也舒展许多。
秦空空斜他一眼,“什么时候需要看我脸色说话了,云虔殿下?”
见她还有心思打趣,云虔心中大石彻底落下,笑道:“在阿姊面前,哪有什么殿下,不过是此行顺利出城,马上便要与西北军队汇合,胜利在望,难掩心喜。”
秦空空微眯着眼,任由春光落在她的粉面上,淡淡道:“你多年来的宏愿将成,却也不可高兴得太早,掉以轻心,让敌军有机可乘,别忘了,我们是如何像丧家之犬一般撤出绥阳城。”
云虔逆着光亮偷偷打量她的神情,只见其面不改色,好像真的已经接受了自己南谯公主的身份,开始站在南谯国的角度审视这场战役。
这无疑是他最喜闻乐见的。
他微笑着收回视线,连声应是,连胯下马儿的步伐也轻快许多。
他没看见,秦空空面上淡然,握着缰绳的五指骤然收缩,这一举动让马儿十分不适,不满地发出“嘶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