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幻境
有摇摇病体,却一心想要扶她坐上那万人景仰的金座。
她自知贱命一条,断不能眼睁睁看着云虔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银丝母蛊一解,不仅能保下云虔和万千将士的性命,还能换南谯与西夏三十年和平。
四周的哭声,她已不大听得见。
凤鸟自远处飞回,扑棱着翅膀停在众人的悲鸣声中,载着她轻飘飘的灵魂,飞往不知名的远山里去。
她落在山涧里,听着潺潺的水声、绿树抽芽的喜悦,以及花鸟的喜啼。
她想,这世间终于没有那些个真情实意的假话,也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势地位的诱惑,只一身白骨,寂然消逝在这世间。
若她能亲眼看着这三十年盛世,该有多好。
*
璟王在西夏众臣的高呼之下继位,并履行当初与秦空空的约定,同南谯国建立商贸往来,两国三十年内不起战火,友好邦交。
他本欲封谢之珩为定国公,后者却婉言谢绝了,直说要去寻回秦空空的尸骨安葬。
而另一边的云虔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在南谯旧部的拥护下,云虔命人翻新旧时的王宫,顺利复国成为新一任的南谯王,大大小小的国事琐碎如同遍地鸡毛,幸得云国舅出手相助,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待云虔回过神来准备给陆云峥父子封侯拜相时,陆子昂却自请领兵镇守边疆,云虔知他心中有怨气无处发泄,便也随他去了。
黎鹜也同样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与花草鸟兽相伴。
云虔咬咬牙,决定过几年再跟这帮孙子算账,却意外收到了崇觉国递来的消息。
他面色凝重地看完,旋即在写给黎鹜的书信上,又添了几笔。
*
程林姝死了。
自黎鹜走后,崇觉皇帝许诺她自由,回到西夏,或是去找黎鹜都可以。
她呆滞地摇摇头,默默陪伴着窗前那个毫无生气的玩偶似的人。
一开始,太子整日里坐在窗前,望着日升日落,整整一日也不动弹,任由她伺候自己。
接连数日后,太子望着她眼角处逐渐明显的细纹,终于生了一丝怒意,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
程林姝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地回道:“即便被囚禁在这崇觉皇城里,你也是养尊处优的太子,我便是地位尊贵的太子妃,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金银珠宝不缺,比起外头风餐露宿的日子,我倒是更愿意伺候你。”
太子冷笑一声,“你还是哪门子的太子妃?他们尊敬你,不过是因为你有一个领兵作战的哥哥罢了,”
程林姝手中动作一滞,很快恢复正常,却没有回话。
如此日久,太子对她的态度愈来愈差,故意打翻她送来的食盒、剪破她新缝制的衣衫、故意捻死她新插的花束,好似特意同她做对一般。
而他愈是刁难,程林姝便愈是容忍。
终于有一日,他败下阵来,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阿姝,你可有一日真心爱过孤?”
程林姝对上他的眼神,眼里满是冷漠和疏离,淡淡道:“不曾。”
太子疯了似的朝殿外跑去,高声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不曾,孤就知道,这世上不曾有一人真心爱过孤,不过都是拿些假情假意哄骗孤身上的东西罢了——”
他倏地停下脚步,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处的一口枯井上。
他转过头,朝程林姝笑了笑,后者似有些疑惑,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他快步冲到枯井前,没有一丝停顿便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一声闷响后,再也没了动静。
程林姝维持着那个姿势在大殿中央站了许久,直到日沉西山,宫人们在枯井前围了一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将西夏太子的尸体打捞上来。
良久,她缓缓走到枯井旁,命人将尸体捞上来,随后静静地盯着他那张沾满了血污的脸,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面上的轮廓。
周围的宫人瘆得慌,纷纷四散走开了。
程林姝没有什么表情,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终于哭了出来,小声啜泣着:“待到下一辈子,我们不亏不欠了才好,就做一对寻常人家的夫妻,若是你不记得我也好,什么都好,莫要再相互利用了。”
日头彻底沉下去的时候,皇宫内也传来了前方的捷报,南谯与西夏两国休战,给崇觉皇帝气得不轻,得知云虔先前许诺的依旧奏效,崇觉皇帝这才放宽了心。
看在黎鹜领兵出征的份上,皇帝也给程林姝送了消息。
程林姝闻言,坐在那口枯井前默默地仰头观月。
她这一生并不太顺遂,年少时被扣在江都为质,几年也见不到父兄一面,就连母亲也对她不冷不淡的。
她亲手害死了父亲,眼睁睁看着母亲自缢身亡,又送走了阿姊,兄长恨她、太子也恨她,她争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