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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天气回暖后北方的积雪也渐渐开始消融,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几番雨水下来,道路变得泥泞难行,吴家一行人北上之路的速度亦受天气影响而拖慢了些。
“晚凝。”吴嘉行走过来,将手中干粮递给江晚凝,自然地坐在她身旁道:“可还吃得消?”
冬布由吴家长子吴嘉行送往北境战场,为保安全吴家特意雇了暗卫。而江晚凝自将家产捐出赴国难后,在杭州城内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在她的号召下,不少官商都自掏腰包为前线将士采购了些粮食衣物,由江晚凝随吴家一并送往北境,苏杭守将分拨了一队守军护送他们。一路相处下来,江晚凝同吴嘉行也渐渐熟稔。
众人昼夜不息赶路,半月日夜兼程,总算是快要到目的地了。眼下热河已破,众将依靠这京都前面的多处高地逐级抵抗,众援军团聚京都。而皇城之内早已空荡,早在热河告急之时,圣上便着手迁都之事,先已南迁,不出意外的话,该是要定都金陵。
江晚凝适才取水洗了把脸,听到吴嘉行的声音,忙用绢帕擦干脸上的水痕,颔首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不习惯的。”
那馕饼囤放久后变得又硬又涩,江晚凝只得小口小口将其撕碎了慢慢吃,吴嘉行见状从怀里掏出火舌点燃一小堆柴火,用水将馕饼润湿后再烘烤,递给江晚凝道:“试试,这样软烂些。”
江晚凝谢过,低头尝了一口,果真绵软了不少,抬眼望向吴嘉行时眼眸不经意划过一丝诧异。
吴嘉行当即便捕捉到她的变化,笑道:“没什么奇怪的,我儿时同父亲周游四方做生意,什么苦都吃过,什么都会些。”
江晚凝点点头道:“怪不得吴老爷放心让你来押运这批货。”粗略填饱了肚子后,便又要接着赶路,一刻都耽误不得。
临行前,吴嘉行不大放心地提醒道:“晚凝,我们已近京都,路上遇到散兵是常事,亦有可能遭遇北夷的伏兵,你且小心警惕。”
江晚凝郑重应诺道:“放心嘉行哥,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的。”
吴嘉行点点头,又去同暗卫等核对商货。
邻近京都,他们的消息早已派人传递给京都守将。北境战事爆发突然,我军松懈,未有万全准备,骤然迎敌,军饷克扣,军粮供应不及时……诸多积病都在一瞬间爆发。吴家带着这批冬布和粮食前来,无疑帮了守将大忙,当即便传回消息,特意派了一支军队在城外十里处接应。
眼下北夷和我朝的战局正是焦灼,京都城墙高且厚,火烧水淹皆难破,北夷试图堆积人力搭造云梯强攻,却被我方将士沉着冷静一次次击退。眼看强攻不下,北夷便换了个思路,寻找我军防备松懈处,埋以伏兵,打个措手不及地遭遇战,佯装撤退后,实际将奸细埋伏进我军腹地处,等待时机成熟前后呼应,一举击破。
可他们的诡计被兵马元帅洞悉,当即下令各路援军圈地为营,逐一自查,若有可疑之人,皆杀无赦。北夷眼看诡计暴露,而突围无望,便藏进京都南面的老林中。守军正面对敌压力重大,暂时无暇围剿深林小批北夷将士,暂时令毗邻援军警戒观望。
已近十里,吴嘉行令全队原地待命,江晚凝见行伍停下,探头出来问道:“嘉行哥,发生什么事了?”
吴嘉行道:“京都守军尚未按时前来接应,我们在此稍作等候。”
江晚凝环顾四周,面色有些忧虑道:“我们人多势众,太过招眼,停留过长怕是不大安全。”
吴嘉行颔首,眉尖微蹙,江晚凝所言他自是考量过,但眼下决断实在是两面为难,他下颌微扬,指向不远处的密林:“我仔细研究了下地图,京都南面有一片茂密的丛林,传闻中住了些土著民,里面瘴气密布,地形复杂……此处既无守军,那便极可能藏匿北夷敌寇。”
已他们微薄的兵力,应付沿路山匪自是不成问题,可若是面对上训练有素、残忍野蛮的北夷士兵,只怕是凶多吉少……他们丧命倒不要紧,这批物资若是落入敌手,无疑对守军亦是严重的打击。
江晚凝明白了吴嘉行地顾虑,颔首道:“那我们便在此稍作等候,派几人先行上路对接,若一刻钟后还未有接应……”
吴嘉行颔首赞同她的建议,道:“只盼那般最坏的结果不会出现。”
二人稍等了片刻,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兵甲碰撞之声,抬头果真看见一列士兵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二人面色皆是一喜,万幸一路未出什么岔子。
江晚凝往北面方向多看了一眼,忽而觉得有些奇怪:“传令兵没有一起回来么?”
这一问不打紧,话音一落,吴嘉行顿时警惕起来,他顿时勒紧缰绳,朝后大声命令道:“撤!撤!带着物资先行撤离!”
传令兵未归,那便只有一个结局——死在路上,可既是传令兵未至,眼下这批士兵又是哪来的呢?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压根不是什么京都守军,而是北夷奸细!
一行人在吴嘉行的安排下早有准备,看管物资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