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劫富济贫”看上去十分简单粗暴,但从本质上来说只要能够真正实现确实能够改变明光城的现状。可它真的能够轻易实现吗?
现实不是话本,天马行空的想象光靠浪漫的个人英雄是不可能实现的。楚南芸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道理——她连上层的社交圈都无法进入,哪里能接近有钱人呢?
这几日她颇为苦恼,兴许是东海村的日子实在是太简单质朴了,想做什么只要去做都可以做成,但明光城这个复杂的大城市可不一样,在这里没有名为身份的通行证,她什么都办不了。这种落差让她十分沮丧且迷茫,同样是人聚集的地方,为什么差别会这样大呢?这种深刻的问题一天两天也没办法想明白,于是楚南芸决定将一时兴起的“劫富济贫”先放到一边,等调查完玛莎之死后再慢慢推进这个计划。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从抓到玛莎之死的蹊跷之后,调查就陷入了僵局,她和傅梓深去红灯区蹲守了好几天都没能抓到那个可疑的女人。用傅梓深的话来说,那个女人的反侦察意识很强烈,即便是他们也很难做到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而自上次打草惊蛇后,那个女人便再没出现过,似乎在有意绕开他们。
调查无法推进,其他地方又没有新的线索,楚南芸虽然很想瘫在家里摆烂,但直觉告诉她不能这样做。她翻来覆去,决定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
“什么,你要去神会的祈祷仪式?不行!”傅梓深皱着眉,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还记得老头和博士的警告吗?”
“当然记得。”楚南芸安抚道,“但是有句古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得去一线探查一番才能更好地了解实情不是吗?”
傅梓深才听不懂什么古话不古话的,他只知道只要前方存在危险那都是鬼话:“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想打听什么情报我帮你去打听就好了你干嘛非要自己去啊!”
“我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楚南芸坚持道。
“我说给你听不也是一样的吗!”傅梓深有点急了,鼻尖微微发红。他以前是个很无所谓的人,从不会这样畏手畏脚,但事关楚南芸的安危,他不敢放任她去冒险。
“可是你能保证自己不带有任何主观判断的色彩吗?”楚南芸反问。
傅梓深一口气提上来,出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卡在嗓子眼里:“姐姐你去神会究竟是想知道什么啊?”
“我想去听听看信徒是怎么想的。”楚南芸认真道,“有关于生活和神会,还有明光城,我想去问问他们的看法。”
傅梓深只觉得荒谬,他大声道:“都说了很多遍了神会就是个混账东西!姐姐你之前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吗?你觉得信徒们麻木没有灵魂,你也看到了黑市的穷人是怎么在压迫中生活的,这些难道不都是你亲眼看到的吗?为什么还要去听那群人是怎么说的呢?”他有些生了气,似乎是在埋怨为什么楚南芸不愿意相信自己说的话,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楚南芸拍了拍傅梓深的背,示意他消气。傅梓深大口喘气,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姐姐是不相信我吗?在对神会的事上我可从来没有添油加醋过。”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立场不同,你们的观点和说辞必然不同。”楚南芸倔得像头牛,“你觉得神会不好是因为你是军方的人,你不信神所以对神会没有归属感,而神会和军方又有冲突,不喜欢是正常的。而黑市的人是因为他们贫穷、生活艰难,大多数人会觉得自己被神抛弃所以才对神会失去希望。但是信徒们——他们是另一个立场的人,他们眼中的世界肯定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你难道不好奇他们为什么对一个神如此虔诚吗?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他们?是荣誉、教义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很好奇,我想要知道。”
“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神会给了他们好处!”傅梓深嚷道。
“什么好处?”楚南芸反问。
“金钱、地位、安全的生活!”傅梓深道。
“哦——”楚南芸拉长尾音,“既然神会这么慷慨,是个人都会投诚吧?那为什么你们都要把罪名归于神会?如果真的是神会给了这么多好处,那岂不是说明它对人民很不错?只不过资源有限所以才只能挑选部分人予以优待?”楚南芸犀利的提问让傅梓深有些哑口无言。
“那放弃底层的人就是对的吗?”傅梓深有气无力道。他有些后悔和楚南芸争辩了,他发现姐姐是个很固执的人,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这让傅梓深有些失落。而楚南芸在明光城生活半个月后,傅梓深察觉到她其实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不善于学习与思考,相反,她其实只是不善于系统性的学习,但是在思考这方面她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她和一般的乡巴佬不一样,她不会人云亦云,反倒有种冷酷的旁观者的既视感,虽然经常会因为他人的话语共情而说出一些颇为大胆、不着边际的话来,但时效一过她便很快冷静下来,永远不会被他人的观点裹挟着前进。
“我并没有赞同这个观点。”楚南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