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
异种愣了一下,随即转了转它那并不协调的巨大脑花,像是在疑惑像是在思考,几秒后,它的身体像触了电一般绷直,裸/露在外的眼球中透露出震惊与不可思议。
楚南芸不知道它为何做出这样的反应来,于是又问了一遍:“你知道东海村?”
那异种又是浑身一颤,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跑远了。它一边跑,身上那可怜的、只靠一些筋膜连结的肉块便一颤一颤地抖动,散发出腐肉般难闻的味道。
见它跑远了,楚南芸也懒得再追问什么。她现在无暇顾及其他,只要傅梓深一时半刻不醒,她的心就一直吊着。
楚南芸喂了点葡萄糖水给傅梓深,又处理了一番他骨头断裂的伤口,然后便闭上眼,聆听周遭的声音。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楚南芸守着傅梓深坐了一整个晚上。天刚蒙蒙亮时,楚南芸活动了一番僵硬的四肢,她摸了摸傅梓深的额头,发现有些烫——可能是因为伤口发炎而导致的发烧,但好在楚南芸处理伤口还算及时,傅梓深烧得并不严重。
止血喷雾和缝合剂还有止疼药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傅梓深已经挨过了最疼痛的一晚,他原本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缓。
可就算最痛的时刻已经过去,如此强烈的痛感依旧在他的身体里烙下了痕迹。楚南芸对此感同身受,在她刚刚经历月经初潮的时候小腹痛得死去活来,即使是服用了止疼药也依旧不管用,她只能硬抗。硬抗的后果就是即使她以后不再痛经了,可每到那几天时她依旧会感到来自腹部的隐隐疼痛。
楚南芸摸了摸腹部,感受着肌肉下方隐秘的痛感,她知道那并不是真的疼痛,而是一种幻痛,不管过去多少年她还能记得当时那种脑袋似乎要迸裂的痛意。
傅梓深也要经历这些,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要一遍遍回忆起身体撕裂的痛来。
想到这,楚南芸便黯然神伤了起来。可没等她悲伤多久,一缕光打断了她的沉思,楚南芸抬起头来,看见了远方那身影逐渐明朗的太阳。
不好!楚南芸暗道一声,立即抱起傅梓深离开空旷的河床。
傅梓深现在十分虚弱,如果放他暴露在阳光之下,那可谓是凶多吉少。
楚南芸不记得这是离开明光城的第几天了,傅梓深的头发长长了些,发根处的白头发十分显眼。他黑色的睫毛褪去,变成了白雪的颜色,与他苍白的皮肤交相辉映。
脆弱得像件瓷器。
楚南芸轻柔地抱着傅梓深,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步履稳健地向遮挡物走去。
天气闷热得很,楚南芸以手作扇,对着自己的脸扇了扇,又对着傅梓深的脸扇了扇。楚南芸的后颈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她当时为了节省更多的医疗针剂给傅梓深就没舍得用在自己身上。几天的长途跋涉下来,汗水一闷那些伤口便微微有些发炎,有几道稍微深一点的伤口甚至到现在还没有愈合。
为防止伤口进一步恶化,楚南芸决定剪了自己的长发,她厚重的头发总是盖住伤口,阻碍了它们的愈合。
这头长发楚南芸留了很久。从小到大,她总是因为怪力和高大的体型被同龄的伙伴们戏称为男人婆,虽然孩子们并不带有恶意,但这些话语都像是细细的针刺在楚南芸的心上。从那以后楚南芸便开始刻意留长头发,似乎只有长头发才能将她和“女人”二字拉近关系。
她一手抓着齐腰的长发,一手拿着刀,沉默半晌后还是下了手。
.
又是难熬的一天,傅梓深依旧没有醒来。
傍晚的时候傅梓深又发了次高烧,楚南芸急忙就着水给他喂了一片退烧药。
听着傅梓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楚南芸盯着快要空了的水瓶陷入沉思。
去哪里寻找干净的水呢?
蒸馏仪器都在装甲车上,楚南芸自己的车被淹没在异种潮里,傅梓深的车则在坠落中砸成了碎片。
没有蒸馏仪器就得不到干净的水,楚南芸自己还好,她喝点野外的水顶多拉个肚子啥的,但是傅梓深不能。他本就失血过多,如果缺少干净的水将会面临脱水的风险。
正当楚南芸盘算着自己回去找到装甲车带着蒸馏仪器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时,她听到了废墟外传来碎石子的摩挲声。
她立即警戒起来,枪口对准入口处。外头的影子晃了晃,那颗熟悉的粉色脑花又出现在楚南芸的眼前。
楚南芸微微一愣,视线飘向异种匆匆丢下的东西。等脚步声渐远,楚南芸躬着背上前查看,只见那是一只瓶装的矿泉水,瓶身上贴着的塑料纸摇摇欲坠——上面有东海村的字样。
东海村虽然是个小村子,但是基础设施还是应有尽有。村子的东边有个水厂,厂里不仅供给自来水还负责生产这种瓶装的饮用水。后来年轻人和中年人都离开了,村里就剩下了些老年人,虽然水厂里的水储存量完全够老人们用到生命结束,但他们依旧更喜欢喝井水。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