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嘉原
浓雾散去,月光透过栏杆倾洒而下。二人各自朝向一边,躺在草席之上,未见动作却又睁着眼睛夜不成寐。
静默许久之后,少年嗓音缓和,慢悠悠地问道:“我们,能不去嘉原吗?”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箫决明以为她是睡着了,便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月光打在小舍的脸上,她将手枕在耳侧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硌到脸上传来一阵刺痛。于是翻身顺便将那东西拿了出来,竟发现是自己刚刚藏起来的吊牌。
看着上面的点点血迹,小舍陷入了沉思。如果真的不想面对,那倒不如回避。虽是下下策但效用确实事半功倍。
她本打算将吊牌藏在腰间,不曾想月冥珠竟在此时给出了讯号,小舍望向那炫亮的光彩,原来冥冥之中真有天定。
嘉原,非去不可。
*
翌日一早,木门吱呀作响,仿佛稍加用力就会散掉。小舍推门而出,里面的人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一动不动,是醒了还是装睡,不得而知。
湛蓝天空,树木青葱。如若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知道几个时辰前这里还大雾迷茫呢?
农户将装好的苞谷一袋袋地往车上挪,汗流浃背。看见有人从屋内出来,放缓了动作。
“呦,你们醒了”他见只有小舍一个人出来,略有疑问,“看来你们主仆二人关系不错,哪有下人睡懒觉,小姐先起来的。”
他虽没接触过什么大户人家,但是城内城外一来二去,也是略有所闻的。人家讲究的是尊卑有别,出门吃饭住店,都是屋内屋外分开来的。买个东西少爷小姐们也仅是指指点点,瞧好的东西打包完毕自会有小厮帮忙提溜着。
像他俩这么不分主次的,十分罕见。
这位农户大哥还蛮有想法,小舍记得自己从来没提过她与箫决明的关系。不管是刻意讨好又或是其他,箫决明都勤快的很。光凭这一晚就被人扣上了好吃懒做的帽子,属实冤枉。
她连忙解释道:“我俩不是主仆关系。”
农户将手头上的活暂且放下,心想这二人难不成是姐弟?可要是姐弟那为何昨日没听到过他们以姐弟相称啊?坏了,他们不会是背着家里出来私奔的吧?可男的一身破烂,除了会讨人开心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了,这小姐图他什么呢?
小舍见其拿起东西又放下,眉头轻蹙,神情凝重的不知道思考些什么。好吧倒不如不解释了。
“你们今日是要出发去嘉原了吗?”农户这边想通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自是从小被条条框框束缚惯了,要是突然有一天身边冒出个会逗她开心,会甜言蜜语的,跟其私定终身,离家出走也算是人之常情。
这一问小舍不知如何作答,嘉原是一定要去的,至于是不是两个人,难说。
正当她要开口的瞬间,后面的木门又一次传来声音。少年抬眼看了下自己,随后开口回答道:“去啊,当然要一起去了。”
*
短暂的道谢之后,二人拜别了农户一家,朝嘉原方向行进了。
一花一木勾起往昔记忆,行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少年脸上不见半分悸动,小舍见他神色淡定,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我有非去嘉原不可的理由,你不用勉强,如果没有考虑清楚……”
她话说到一半,不料被人出声打断。
“我呢,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非去嘉原不可。不过办个事情嘛,很快的。”箫决明回答的很是轻快,怕小舍不信又添了几句:“我说了要跟在你身后的,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作风啊!再者说了都过去好几年了,男大十八变,量他们谁都认不出我!”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既然当事人已经这么说了,小舍便不好再继续往深追究。
“逃避有用,但一味的逃避是可耻的。”他昨晚一夜没睡,反复琢磨着要怎么和过去告别,总得先拿起再放下,来都来了,那就坦然面对!
箫决明能这样想让小舍很是欣慰,不过少年的正经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贱兮兮的出声说道:“有你在,看他们谁敢背地里嚼我耳根!”说罢便啊的一声装作吓人的样子,做出熊掌掏心的姿势。
小舍:……好吧,结论还是不能下得太早,我收回。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箫决明在外流浪这么多年,心有记恨不回故里情有可原,可清远山庄的小少爷出走,却无人来寻?这实在说不过去。
“这三年多,你从来没想过回去吗?”
说没有回家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他忍住了风餐露宿、扛过了被大雨淋湿被烈日暴晒的日子。以为自己真的不在乎了,却总是在看到别人一家其乐融融的哪一刻,开始回忆在清远山庄的日子。
小舍竟不知自己方才问的什么鬼话,他怎么会不想家呢?
“我想啊,当然想了。”可是光自己想没有用,山庄里的人没一个惦念自己,他回去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