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归朝
南禹开国之初,立奉宣为国都,已历二百余年。先帝崩逝,少帝拂离即位,长公主嘉予摄政。
这两年,奉宣发生了太多事。朝中大臣大都以武将为首,另外,盛玥安成了南禹的丞相,放眼四境,女子入朝为官少之又少,遑论位高至丞相。
不过,也有很多人不服盛玥安,女子当权,必会沾染祸国之名。众人只觉女子应从婚嫁,顺安父兄之命,却不曾承认,她们也可以入朝为官,沙场征战。
朝圣殿,盛玥安奉玉笏居百官首,昔日嘉予垂听朝政,近日却不曾出现。
朝中派去南境赈灾的官员并未依圣谕办事,将银钱送至灾民手中,而是贪赃枉法,官官相护。然奉宣离南境尚远,地方势力早已形成,要想惩治他们,有些难办。
散朝后,拂离将她留下。
“南边几城连遭水汛,孤命人送钱银万两,然到百姓手上不过铜板几许,丞相有何见?”
经办的官员着实可恶,天降灾祸于南境,百姓无衣可敝,无食果腹,无屋可依,还妄想陛下不知。
“臣愿亲赴南境,以正官风。”
这趟差事办得很是顺利,等盛玥安回到奉宣,已是过了三月有余。
……
迦镜寺的红梅谢的差不多了,嘉予这一待便是半月。拂离派人去请了好几回,她都推诿了过去。
这次来的人是盛玥安,她斟了盏茶,看着浮末沉缓,良久而道:“公主待了许久,许是安于月朗风清,不想再沾染俗事。”
“自古以来,争天下是男人的事情,哪有我们女子插手的道理。拂离大了,本公主素手摘花不好,偏得斡旋于庙堂之上。”
嘉予摊开昨夜未看完的佛经,誊录起来。
自长公主离开后,奉宣城中发生了许多事,盛玥安知道,只有嘉予才能治住拂离。
而让她回宫的也只有那一件事了。
“臣听闻,燕世子回京了。”
嘉予手偏了一下,衣袖沾染上了些许墨汁。盛玥安将公主的反应看在眼里,公主于这迦镜寺中避了些许时日,也该还朝了。
朝圣殿中,拂离阅着奏章,手中的朱笔方才停下,盛玥安开口,“陛下,长公主回宫了。”
拂离望着她,“玥安,你是想劝孤吧?”
“玥安不敢。”她恭谦道。
王座上的是少帝拂离,愠怒之下,可倾数十座城。
盛玥安没得选。
拂离想要东岳之国,燕凌云就是他指向东岳的刃,但能让燕凌云乖乖听话,也只有长公主了。
可长公主心怀仁善,不欲灭一国而独天下。
所以东岳才有喘息之机。
南禹皇室生来嗜杀伐,只先帝在位时安稳数年,那些士族高门为夺功勋,已是沉寂十年,怎敢轻易放过日薄如烟的东岳之国。
嘉予的轿落在了宫门,城墙上,燕凌云望着一袭绿纱淡雅如荷的女子,却不知,他也落在嘉予眼里。
燕凌云知道,嘉予不在意南禹与东岳的输赢。
京街上人语纷纷,燕世子此次又是得胜归朝,在盛玥安出朝圣殿时,燕凌云刚好进去,二人打了个照面。
拂离让燕凌云坐下,同他寒喧道:“想必你适才见过阿姐了?”
“陛下有意让长公主此时回宫,臣不可不见。”
宫门长长而望,也算是见面了。
“凌云,我们都生分了。”
不只燕凌云,他和公主,盛玥安,谢辞宴他们都像是隔了什么,不再如儿时那般了。
燕凌云同拂离述职完要走,“东岳国已无还手之力,陛下答应臣的也该做到了。”
这时国师卿雪走了进来,拂离轻轻拱手,“国师大人。”
白衣胜雪公子卿,世人眼里温润如玉的国师大人,不过是一把刺破祥景的剑,予两国无尽战火青烟。
燕凌云不耐同他面上交好,索信也懒得装,转身直接走了。
卿雪笑了笑,“燕世子对臣颇有成见啊。”
“玉成,你不可动他。”燕凌云是阿姐在意的人,拂离不愿阿姐伤心。
“陛下高抬臣了。”卿雪低声附于拂离耳边,眉眼染笑。
昔日,他与燕凌云也曾把酒言欢,亲似兄弟。这几年,他们才慢慢有了隔阂。其中,季从风的事,更像是一个钩子,锁着所有的人,个个心中不快。
这桩难言的旧事,好像已过了好些年。
落日余晖沾染连绵山脉,隐约中天际闪着几粒星辰。天色渐晚,渔火装点于船泊间,河水熠熠。季从风将盖上脸上的书简拿开,四下寂静,已是深夜。
这是城郊外的荷苑,待半夏时节,和风拂过,青荷琏琏。
从前不觉此处冷清,现下又不知从何处谈起。
如今,这世上已没有季从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