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凌晨两三点钟的急诊室里赵明军从紧张的抢救台上下来，一边脱口罩帽子一边朝如释重负般的值班医生快速交代：“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尽快送手术室进行手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顶多30岁后半，但是他在医院的外号却是“定海神刀”，意思是只要是赵明军值班，不管多么紧急的病患被送到急诊科，这个患者就一定能得到及时、准确的救助然后跑赢跟死神的这场生死比赛。

“谢谢您，主任！”说话的是今晚跟赵明军搭班的住院医生，能力水平很优秀，却还是被今晚送来的车祸患者搞得心惊胆战，又是气胸，又是腹部大量积血……今晚的这次抢救经验给这个年轻的住院医生留下永生难忘的记忆。

已经在水池边洗完手的赵明军回头说道：“专心救人，不懂就来问我，回头我可是要考你的。”

“好的！”年轻医生干劲十足说道。赵明军嗯了一声，走出抢救室，他刚走出就见陈一星抱着林淇满头大汗地冲进急诊大厅，他当即招手呼唤，“陈一星，你过来。”

“赵医生！”陈一星见到赵明军在这里真是惊喜万分，当下过来焦急说道：“林淇发烧了，身上像火烧一样烫，您快救救她！”

“别着急，我看看。”赵明军看到林淇的模样眉头先是一皱，然后才刚要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却在看清林淇额头的仙气后断然收回自己的手臂。

陈一星早年经常来急诊室报到，给他看伤的几乎都是赵明军，一来而去就熟了，陈一星最佩服的就是赵明军身上那股冷静地、成功地处理一切疑难杂症的气质，可是这一刻陈一星却看到他神色中难掩的为难。

“很棘手？”陈一星的声音都是抖着的，可想而之他这一路有多紧张、恐慌。

这么多年来赵明军几乎是看着陈一星是在如何苦难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很疼惜陈一星，他其实不想对这个少年有多欺瞒的，但是今晚很特殊，因为病患是林淇，而有关林淇的病情得征得林丽春的同意他才能告诉陈一星。

赵明军没有给他一个安心的回答，而是说道：“先把人放到那边的输液床上，我会帮她降温的，联系你林姨了吗？没有的话现在跟她说一声让她过来，不管她有没有在忙，就说是我让她过来的。”

“赵医生……”陈一星照他的话小心地把林淇放在床上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心想要问清林淇的情况，但是赵明军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有我在，别担心。”

这六个字对于陈一星来说太过熟悉，他想起以前受伤的时候被林淇带到赵明军面前的时候，那个时候赵明军说的也是这句话，不过那个时候他说这句话安抚的对象是林淇，今天的情况却反过来了，被当成小孩一样安抚的是陈一星。

病床上的林淇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一点精神，听到陈一星要联系林女士，她挣扎着起来阻止，“不，不要告诉妈妈……”

正在给她输液的赵明军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可是他还是指着桌上差点爆掉的体温计，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内丹有一部分是林总用自己的妖力凝成的，你身体里这种仙妖相抗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果你还想要活命，就得让林总过来，这个事情你瞒不住的。”

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耗尽林淇全部精力，在黑暗再次吞没她的那一刻，只听到她眼角流下不甘的泪水，“不，不能再让妈妈疼了……”

其实十年前林淇对于自己生病的事情并不是毫不知情，大人总以自己的认知去理解小孩的世界，所以他们认为一个不过六岁的小孩在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是听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的，可能也是得益于这一点，六岁的林淇尽管每天都病恹恹，瘦的像张纸，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她所剩下不多的生命。

那个时候给林淇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呢？尽管长大后，林淇长成了一个活蹦乱跳、朝气蓬勃的少女，可是儿时那阵病中记忆却一直悄悄的埋藏在她的心底。想起来她都会觉得痛，不仅仅是因为生病带来的病痛，她的痛，更多参杂着自我谴责与来自母亲深沉的母爱。

那是十年前的记忆了，在林淇那些强撑精神而留下的病中记忆里，妈妈的背影占据了全部内容。

半掩的房门，昏暗的客厅以及躲在客厅角落里用自己最精粹的妖力淬炼九转金丹的妈妈……

身而为妖，有好有坏，可是六岁的林淇还没享受到妖身带来的好处，却因为出色的耳力而饱受折磨，因为她把妈妈痛苦的、极力掩饰的、沉闷的哀嚎全部听在心上、记在心上。

……

夜来酒吧。

酒吧后巷的一角是存放垃圾的地方，平日里时不时有流浪猫为了寻找食物而在后巷里游荡，但是今夜这里却格外安静，一声猫叫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周琴琴在林丽春出手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敢出手与其对上，毕竟仙人之下的存在，在她阅历无数的人生经历里，这是第一次遇到。

有点棘手啊，周琴琴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