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夜色中的墨江深沉静谧，水流平缓，沿岸一带也是一马平川，船老大老吴巡视完一圈，便悠闲地倚靠在船舷上。作为墨江上跑了几十年船的老江湖，他将江里每一块石头都摸清了的，这段路几十年来从未出过岔子，再安全不过，故而夜间安排守卫的船工也不多。

当红色的信号烟花在头顶炸开时，老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他娘的是干啥？总不会是哪位贵客夜半三更地燃烟花图个乐吧？

多年跑船养成的直觉告诉他，情况有些不妙啊。

老吴再也没有悠闲的心情，着急忙慌地去将已经睡了或是正在偷偷赌钱喝酒的船工们踹了起来。

几十个船工手持棍棒分散于甲板四周，严阵以待盯着夜色中的墨江。

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连个鬼影都没出现，老吴也以为是虚惊一场，悄悄松了口气。

“那边有船！”

一个船工忽然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依稀只看到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江面上，飘飘忽忽出现了一叶扁舟。

这样巴掌大的一艘小船，与三层楼船比起来，简直是蚂蚁撼树，但它出现得如此蹊跷，又让人不得不重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艘小船吸引了过去，因此没人留意到船尾处的水面下，十来个着墨黑色水靠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游了过来。

前面的小船也渐渐靠近，等所有人都看清了它的身影时，一蓬大火忽地燃起，整艘小船如同根点燃的炮仗一般，裹挟着熊熊火焰，咋咋呼呼地一头撞了过来。

火焰能在一瞬间蹿得这么高，还是在水面上，船上定然装满了火油，吴老大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了，大喊起来：“快转舵！转舵！”

可惜这艘船太大了，掉头转舵并不容易，燃着火的小船如离弦的箭一般一头扎进了大船的怀抱，火油浇了大船一身，呼啦啦燃得更是欢快。

船尾潜行上来的人趁着所有船工都忙着扑火的时候，快速奔向舱房搜寻起来，见人便杀，见东西便抢。

这番动静不小，几乎吵醒了所有乘客，大船上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哭叫声、奔跑声、嘶喊声不绝于耳。

*

何歆放出信号烟花后，又翻出窗户，点了迷香扔进岁始和李昀所在的房间。没敢往秦漠的房间扔，是害怕打草惊蛇。她这位师弟，习武一道上不算什么天纵之资，但人却很敏锐，突逢家变后更是睡觉都要睁只眼的，贸然扔迷香可能迷不倒他，反而将人惊动了，今日这局布置得过于匆忙粗糙，她得等帮手来了才敢对他下手。

做完这一切后，她就一直守在窗边等着，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摸上船来的匪徒们。她赶紧摸出哨子一吹，领头的匪徒听到哨音，带着人三两下便顺着廊柱爬上了三楼。

“霍三娘？”

“是我！”

简短的对话后，黑衣蒙面的匪徒抄起何歆便准备走人，被何歆出声阻止了：“等下，先杀了秦漠。若我失败，你就放火烧隔壁这间屋子。”何歆指了指李昀所在的房间。

黑衣人似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最终却并未反对。

三楼总共六间房，一排四间，令一排两间，他们刚好占了同在一排的四间房，依次住着岁始、李昀和李曦、何歆、秦漠。因此，秦漠被吵醒后打开窗户一看，正好瞧见隔壁窗外站着的黑衣人。

秦漠拔剑跃出窗户，直接刺向黑衣人。这人反应也极快，提着何歆便一个纵跃跳到了甲板上。

何歆朝着秦漠凄然惶惑地呼喊：“秦公子，救我！”

秦漠吃了一惊，没料到被抓的人竟然是李昀。李昀半点武功不会，怎么从上锁的房间跑到了何歆房里的？还刚好被抓了？还是说这就是何歆？那她为何要扮成李昀？

诸多的疑惑不解浮上秦漠心头，但不管被抓的李昀还是何歆，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秦漠也紧跟着跳到了甲板上，剑出如风，毫不留情地向黑衣人招呼过去。

对方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手上功夫不敌，便直接推何歆出来挡着，秦漠投鼠忌器，剑势不得不缓和下来。

夹在两位高手你来我往的剑风中，纵使一方尽量收敛了，何歆为了扮演好完全不会武功的李昀，手上腿上也难免挨了两下。

见“李昀”受伤，秦漠眼皮微跳，剑势再收，一个不查，被黑衣人抓住空子刺伤了右肩。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秦漠心中焦急，顾不上右肩伤势，故意露了个破绽，旋身而上，左手抓住何歆肩膀，右手挥剑直冲黑衣人面门而去，拼着小腹再中一剑，硬是将人抢了过来。

“秦公子！你怎么样了？”何歆惊呼一声，一把搂住了秦漠。

秦漠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白日里才跟李昀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她可不像是会这么快就不计前嫌来关心自己的性子。

正要推开怀里的“李昀”，秦漠便察觉到后腰处一凉，汩汩的热血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