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楚不渝揉揉饧涩的眼睛：“这是哪儿。”

耳边响起美酒般清醇温润的嗓音回应她：“这里是医馆。”

“二叔，”楚不渝从床上撑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我的伤没事了？”

燕羲给她背后垫一只彩线绣缠枝的软枕：“嗯，你流血过多，加上劳累过度，所以睡了三天。”

“睡三天了，那么中秋已经过了，”楚不渝可惜的嗫嚅：“算了，反正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好过的。”

燕羲听她如是说，道：“这三天我都在医馆看着你。”

楚不渝心头一热，道：“大家怎么样了，都从温盛满那个疯子手里救出来了吗。”

外间恰时有群人拜访，闻言笑道：“谢东家关心，我们都平安无事，无一人折损。”

拜谒者有郑管事，蚕部主管许主管，机部主管靳主管，以及其它各部门主管。

他们隔着珠帘站在外间，向楚不渝问候和致谢：“多亏东家，我们集体才得以逃脱虎口。”

楚不渝不敢居功：“其实真正救我们的是燕大人，”楚不渝崇佩的看向燕羲：“要不是他带兵及时赶到，与府兵抗衡，我们真的要变成刀下鬼了。”楚不渝心有余悸。

郑管事道：“燕大人肯来救人，也是看在东家你的面上，要不是凭借你俩的关系，我们与燕大人非亲非故，哪能沾光获救呢。”

燕羲也赞许的看着楚不渝：“这次你挺身而出，的确勇气可嘉。”

许主管附议：“是啊，我以前一直以为小姐只是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是我门缝里瞧人了。”

楚不渝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说起来还有温小姐的功劳，那天是她说服温盛满释放其余的人，她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温婉善良。”

郑管事好奇：“对了，东家你怎么会跟温小姐有交情？”

“我们之前见过面，”提到太乙湖的事，楚不渝觉得不堪回首：“哼，不提也罢。”

届时，有人告发愁眉苦脸的机部靳主管：“靳主管，大家都来向新东家道贺，怎么你在那一声也不吭，还垮着个脸。”

靳主管两道浓眉，国字脸，一副老成持重的样貌，他歉意拱手道：“抱歉东家，我只是想到我们只是渡过眼下的危机，而涨薪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还有，机部最近在为争取一批新款提花机而烦恼，想到这些棘手的事情我就夙夜难寐，面无笑容，请东家原谅。”

被东家长东家短的叫着，楚不渝正襟危坐，拿出东家的架势来：“靳主管何错之有，布行正需要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才。”

大伙被靳主管一言惊醒，都笑不出来了：“是呀，出纳那边不肯同意加薪，工人那边又闹得厉害。”

“不是我们替自己工人说话，布行生意越做越大，工人活多量大，俸禄却不变，实在不合理。”

“出纳那边也说为难，一来没得老家主亲自首肯，还有朝廷对民间工薪有着价格监管，不能盲目涨薪。”

这个问题一抛出，大家瞬间激烈的投入讨论之中。

且故态复萌，有越吵越烈的架势。

听他们七嘴八舌的争论，楚不渝也大概听出了来龙去脉，作为一个爱玩潇洒的人，她非常同情能挣钱没时间花钱的工人们：“涨不了薪，就放他们假咯。”

此言一出，争执顿停，大家齐刷刷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我说加不了工钱，就减少他们的劳动时间，免得他们劳累过度，像我一样昏睡三天，多的都耽搁去了，”楚不渝声气不足的说着，摇着燕羲的胳膊来助威：“人太过劳累本来就容易生病嘛，到时布行还得赔偿他们大笔医药费，二叔，我说得对不对。”

燕羲浅笑：“话糙理不糙。”

有了燕羲撑腰，楚不渝在床上跪站起来，高高俯视他们：“看，我说得对吧，连二叔都认同了，听你们刚刚说的，那些工人每天还睡不到两个时辰，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不如少干点时间，让他们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踏踏青喝喝酒交交朋友，这样就算少赚点想必他们也乐意。”

郑管事拱手道：“东家英明，那请问东家，多出来的活又由谁干呢。”

楚不渝心虚气却足：“你们自己想想嘛，凡事都要我亲力亲为，我给你们当工人算了。”

许主管现在对楚不渝无不拜服：“东家知人善任，高明。”

郑管事忙解释：“属下不是有意刁难，是觉得东家颖慧过人，想真的请教一番，是属下得陇望蜀了。”

其余人附和：“东家体恤下属，东家英明！”

靳主管跟郑管事差不多的想法，也想趁机请教：“东家别出心裁，另辟蹊径，我等佩服，那提花机很多布行相争，敢问东家有何良策？”

郑管事才吃了闭门羹，忙道：“东家大病初愈，我们哪能事事劳烦她，放假问题还有待商榷，靳主管，提花机的事就先放一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