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朝余孽都敬称他为“鸠浅君”,战绩斐然,东离国就是他未费一兵一卒攻下的,也算是给那些前朝余孽们安了个家。”
东离国宁松晚倒是知道,那是大梁边境的一个小国,前朝时还曾是大梁的属地,后来大梁内部动荡,藩王割据,东离国自立。去岁时她也曾听说东离政权变迁,却不知竟是被前朝余孽给占据了。
“这么说起来,他也算一国之主了……一国之主居然放话要杀我……”宁松晚内心的惊惧已经无法用“怕”来形容了,有种插翅也难逃的错觉。
顾瑾渊看着她一脸惶惶无措的样子,只觉没出息:“现在知道怕了?”
宁松晚抿了抿唇,却越发的不解:“可他在东离国待得好好的,为什么又冒险回大梁来?”
“‘鸠浅’是越人语里‘勾践’的意思,十年勾践亡吴计,七日包胥哭楚心,此人所图甚大啊。”略一顿,顾瑾渊探究的看向她:“他要从你身上拿回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幅画。”
宁松晚惶悚不安的回忆并讲述起昨日的种种,最后用一种委屈至极的语气说道:“我现在恨不得把整个画斋都送给他!可他要的已不单单是画,还想要我的命……”
说到这儿,她蓦地站起:“不行,我得快些去府衙找乐心,她还不知我们惹上的是这样大的麻烦!”
“你确定要走?”
宁松晚羽睫微垂,不解的看着顾瑾渊,他面无表情的说下去:“你昏迷的这一夜,鸠浅已派了三波人来抓你,你留在这里我会尽力护你周全,走出这间院子,你的死活便与我再无干系。”
宁松晚满目惊骇,骤然记起昨夜鸠浅给她下死亡通告时的张狂肆意。
“我……”她踌躇须臾,最后还是决定:“我留下。”
这完全在顾瑾渊的预料内,是以脸上并没半分波动,只接着问:“你说的那幅画,如今在何处?”
“在乐心身上。”
“她下山后去了官府?”
宁松晚点头,顾瑾渊便唤来随从,命他立即去府衙询问此事,若见到乐心直接将人带回来。
不消多时,那随从就回来复命:“公子,属下已询问清楚,昨晚并没有女子去府衙报案。”
宁松晚心下一惊,“没有?”
昨日鸠浅身边分明带着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可后来全不见了,应当就是分几条路下山去追乐心了。难道乐心真的被他们抓住了?
顾瑾渊遣退随从,安抚道:“你那丫鬟应没有被俘,不然得了画鸠浅就会无所顾忌的杀了你,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将你带走。我会继续帮你寻人,只是从现在起,你最好照他说的做,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宁松晚点头如捣蒜,这一整日不管顾瑾渊去哪里,她都紧紧跟随,比他身边的长随还听话。他在书房看书,她便端茶奉水红袖添香;他去院中射箭,她便一支一支为他递着箭矢。
沉夜入更时,顾瑾渊从椅上起身,宁松晚也跟着弹起,他斜她一眼:“更衣可不必跟。”
宁松晚却不敢苟同:“那前朝余孽会因为你更衣,就换个时间再杀我吗?”
他一时哑言,只得由着她。直到他走进了净室她终于止步,他隔着屏风揶揄:“不跟了?”
宁松晚沉默不语,只紧紧贴着立屏,警惕的留意着门窗动静。不一时里面传出哗哗撩起的水声,宁松晚心跳快了几分,这还是她头一回离男子沐浴这样近,就连一个月后将要与她成亲的文哥哥,都不曾如此亲密过。
外间满枝明火,辉照如昼,一屏之隔的净室却仅有一豆微渺烛光,顾瑾渊不经意回头,看到屏风上映出的女子身影。白日里有些聒噪的人,这会儿倒是难得的安静。
留下她,自然不是真的为了保护她,他只是要以她为饵,诱出鸠浅。只是已经一日一夜了,鸠浅并没有任何动作,看来他们住在这间别苑里,对方是不会自投罗网的。
若想钓出他来,就得给他留足四方可退的后路。
顾瑾渊斟酌了一番后,觉得海上是个好地方!
宁松晚神经紧绷的来回盯着门窗,心下暗恼顾瑾渊一个大男人洗澡这么磨蹭。就在她打算催促一句时,突然窗下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女子绝望的声音:“死了死了!”
宁松晚半刻都未迟疑,拔腿就冲进了净室,蹲身躲到了木桶后面:“他们来了!”
顾瑾渊也警觉的将目光投向窗子:“什么人?!”
廊下女使慌张的声音飘入窗内:“公子,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将木桶打翻,水洒了一地……”
“再去打一桶来便是。”顾瑾渊的声调已恢复往常的平定。
宁松晚也战战兢兢的从木桶后面出来,确定是自己紧张过了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有些抱歉的看向顾瑾渊。这时才惊觉他光着身子泡在木桶里,怔愣须臾,慌忙捂上眼睛!
“对、对不住,我不是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