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程野伸手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身份已不同往日了，于是，调整了下情绪，蹲下把刚刚情急之中丢掉的手机捡了起来。

“我，程野。”

程野捡起手机在身上蹭了蹭，抬手拨开眼前的遮挡，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往外走时，似乎怕再吓到她，就先说了句话。

安然还处于半蹲的姿势，抬手搭在前额，挡手机照过来的光，听见声音后，先是愣了两秒，短暂没反应过来。

她没想到程野能上来，并且还能找到她。

安然大脑快速运转，她不记得有跟谁说过自己住哪，就算无意中提起，已经这么晚了，山路又不好走，为只猫专门跑一趟也不值当的。

安然沉默片刻，放下手，笑着看他。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谁。”

“还能是谁，谁没事儿大半夜往这上头跑？”

程野关掉手机灯，突然的黑暗导致他前脚刚迈出去便踩上了一处软踏踏的东西，程野垂头，蹙眉啧了声，顺势将其踢开。

安然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程野低头的瞬间，按在外套上的那只手才不动声色，将只抽了一半的瑞士军刀重新塞了回去。

寒光晃眼而过。

像是错觉，程野眼睛快速眨了眨，继续往前。

安然光脚踩在水里，程野穿着鞋就没进去，而是停在了距离河面一步远的岸上。说是岸上，其实也全都是水，深度比里面浅也有限，不至于弄湿鞋面的程度。

程野站着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块儿干地方，而水里的人不是着急求他买东西那会儿了，说完话就转头玩儿自己的去了。袋子里装的都是吃的，沾水就潮，程野只能提着等。

安然不是不着急，实在是舍不得她那堆儿小石头块儿，薄薄的，全都是打水漂的好料子，绕河堤好几圈才捡到的，舍不得丢。

而且，团儿已经吃过饭了，下午在山下没等到人，晚上吃饭的时候安然将就着给喂了点小米汤，饿一天一宿了都，不会吃也给饿会了，伸着小舌头也不挑，给啥都舔两口。这会儿吃饱喝足，正窝在她外套兜里睡的香呢。

程野也没催她的意思，而是单手揣兜，松垮的站在边儿上看，表情很有兴趣的样子。

打水漂儿，小时候他经常玩儿，而且正经玩儿的不赖。

还没搬到市里之前，他家住的房子后面就是条河，比这宽，贯通好几个县。农村孩子没别的娱乐活动，凑一块堆儿除了疯跑就是这个，当时还约着打比赛。当然，只要有他在，比赛别的村也是陪跑儿。北落星村水漂儿小村霸，那可不是靠耍横得来的，实力在呢。

不过，听说自从他走了以后就不行了，冠军就被南落星村给占了。虽然记录还是他的，但那只属于历史。水漂界无人超越的程碑，只供瞻仰，不计入现有成绩。

其实离开之前，他也带过几个徒弟，但没有一个成器的。心里净想着怎么耍帅撩嗦女孩，除了没用的花活儿，精髓半点没领悟出来。

笨！

程野现在想起来都恨得直嘬牙花子。

程野视线随她动作，看她身体如何向后倾斜，找好角度后眼睛盯着水面，以及往外抛石头时屏气凝神的样子，不觉有些眼熟。

尤其手臂与身体弯曲的弧度，不能说完全一样，只能说与他当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投射力量不够，不然还能弹的更远。

程野眼睛看着人，垂手从兜里摸出根儿烟来，没抽，夹在指间转着玩儿。

他不记得收的徒弟里边还有女孩。

或许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雨水，程野敛了神色，将她仅剩的一颗石子扔出去，等弹起的最后一个水漂消失。

“二十二个，不错。”程野站直，把烟别在耳后说。

安然先是没回，而是又站着看了会儿等转身往出走时才说了句：“不太行，总是差那么几个。”听上去似乎对刚才的表现很不满意。

“女孩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行了。”

程野倒不以为然，但他这话并没有贬低的意思，是真心觉得不错。毕竟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当年他最高记录也才三十个，先天条件差着呢。而且那还得是当年，搬走后因为自然条件不允许，住的地方离得又远回去不方便，所以就再没打过。要不是今天看到她玩儿，估计都不能想起来还有这游戏。

别说二十二个，现在你让他来，估计连人一半都到不了，所以，是真心觉得不错。

安然没接着他话往下说，只垂头往外走，表情也没因为这句夸赞变得更好一些。

河水最深的地方能没过她膝盖，因为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待一会儿，走习惯了，所以，现在当她卷起裙摆往出走的时候并没有觉出不妥来。

可她忘了这里还站着位男士，就在她正对面。

程野站在岸边，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