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
闻茵实在没想到,上街吃个饭的功夫,还能遇到人贩子。
容缇出门时没带几个子儿,带着闻茵吃完面后顺着她殷切的目光一瞅,瞅到了不远处的草棚下一捧红艳艳的糖葫芦。
他向来疼爱女儿,何况女儿刚才确诊“吃症”,哪里受得半点委屈,因此下意识摸了摸荷包,不出意外摸了个空。
他抿了抿唇,低头温声问道:“想吃吗?”
“啊?”闻茵把目光从一对打的正欢的黄狗身上撤回,歪歪脑袋。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容缇心头一软,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会儿雨下的大,你在这里等着,阿爹回家去拿钱袋,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哎,等等……”闻茵刚想阻拦,容缇已抓起伞冲进了雨幕里。
我真傻,真的。
被五花大绑扔进柴房的那一刻,闻茵犹自反省:哪怕她当时出手快上那么一秒,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方才把她麻晕的男人拍拍手关上门,不忘居高临下恐吓道:“你们,有一个是一个,都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别想去,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角落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嘤咛,男人脸上登时爬过得意的笑,恶狠狠地朝地上吐口唾沫,把门一甩离开了。
雨声与灯光一同被谢绝在门外,闻茵在地上摊煎饼似地来回蛄蛹了会儿,终于找到一个发力点,腰部往上猛一使力,勉强坐直了身子。
眼睛适应了黑暗,她用力一眨,朝四周看去。
柴房不大,却是久未打扫的模样。霉味同积灰一同在浑浊的空气中发酵,角落里悬着几根泛着冷光的银丝,大抵是蜘蛛结的网。石壁阴冷,雨滴从瓦缝间漏下来,顺着衣领滑进脊背,冰的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这又是什么地方。”她暗自在心里嘀咕,“我怎么不记得闻茵还有被绑架的剧情?莫非是什么隐藏情节?”
回应她的不是熟悉的系统音,而是一声微弱的啜泣。
“阿姐,你说,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
是个稚嫩的童声。闻茵循声望去,不出所料看见几个跟她一起被绑进来的倒霉蛋。
约莫有八九个孩童偎在墙角,一张张小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问话的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蜷缩在另一个稍大些的女孩怀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女孩也不嫌弃,抬起自己的袖子替他仔细擦干净,柔声安慰道:“不会的。小六莫怕,阿爹他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小六听了这话,却是哭的更凶了:“呜呜,我、我想吃阿爹做的包子了。阿姐,我好饿……”
再怎么故作坚强也是个不过总角的孩子,女孩闻言也红了眼眶,强自咽下恐惧扯出一个笑:“饿的话就先睡一觉。阿姐向你保证,睡醒了,咱们就到家了,有一大桌子好吃的在等着你呢,好不好?”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包子、我的肉包子呜呜——”
其余几个孩子见他哭得伤心,登时被传染了似地,一个接一个地哭起来。
本就不大的屋子登时显得更拥挤了,可谓听取呜声一片。
闻茵被吵的头疼:“停停!别惦记你那肉包子了。当心再哭下去,一会儿把看门的吵醒了,头个就把你拎去做成肉包子!”
小六明显被震慑到了,脑袋缩到一半,犹是不服气地反击道:“凭什么拿我做第一个?娘亲说了,女孩子就应该温柔懂事,像我姐姐一样。你这种不听话的丫头是不会好命的,就算被做成肉包子,也该是你先才对!”
闻茵从小到大不知被人甩过多少句“不听话”,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却还是头次被屁大点儿的小孩子这般指责。
她一时惊奇,不由把这小胖墩又多打量了两眼,笑嘻嘻道:“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坏人专爱吃香喝辣,你这种一看就肥的流油的可是最讨他们喜欢了。平时在家没少吃吧?看你姐姐就不一样,两个她都没你一个沉,指不定你等会儿都被端上桌子了,你姐姐却还能多活几天呢!”
满屋小孩都被这番连珠炮似的高见唬得一愣一愣,更有甚者低头小心瞄了瞄自己突出的小肚腩,自认命不久矣,登时悲从中来。
小六气得脸色通红,将身一沉挣脱姐姐的怀抱就径直向闻茵撞了过来,奔跑时浑身的赘肉一抖连一抖,看着颇有几分滑稽。
肉球冲击在前,闻茵吹了声口哨,不慌不忙摆好斗牛的架势,打算让这熊孩子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不过她没能如愿以偿。
只见小六闷头冲到半路,不知被谁伸出脚尖轻轻一拦,他身形一晃,登时像一只失了方向的小牛犊,歪歪扭扭地朝一旁的稻草堆滚去。
闻茵遗憾地撇了撇嘴,转身望向那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侠”。一抬眼,却是一愣。
那实在是个相当漂亮的小姑娘。雪堆的肤墨描的眉,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双大气又不失英锐的凤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