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论
那哭啼的女学生回房,好生安抚。
含辞独自去了膳堂,一盏茶的功夫后,刘先生才赶来膳堂,第一件事便是找厨司要了一杯霜叶红酒。
刚坐到含辞面前,酒便送到了,刘先生捏起酒杯一饮而尽,继而脸上出现松弛愉快的神色,她舒口气缓缓道:“这个严先生,平时里抓抓学生们仪容姿态的小把柄便罢了,这些诗词学问上的事,她一个教习庶务的先生原本就不精通,还要越俎代庖去管教,平添许多事出来。”
含辞微笑着并不应声,帮刘先生盛了一碗饭放到面前。刘先生拿起筷子,继续说着,“书院里,女先生和女学生们原本就有些隔阂,女学生们一个个正当年华,有些情思遐想也算不上过分,偏偏我们这些老学究,一个个都是不同款曲、不解风情的,呵~”刘先生自嘲着笑了,“我是没有子嗣又守了寡,投奔到书院来谋生,就算是能变通的了,书院里那些女先生们,一个个简直是断情绝爱,对男子深恶痛绝……”刘先生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定睛看了看含辞,“陈先生,你是新来的,又最年轻,我说的这些女先生可不包括你啊,你别误会了。”
含辞微笑道:“不会,其实我很赞成女先生们独立谋生的勇气,只是若是对情爱之事看得如此绝对,甚至为此和女学生们势同水火,真是大可不必。”
“是啊,可这也不是一两天了,希望此次不要惊动了山长。”
待含辞回房,看到云嬷嬷的面色,便知道霜月又多嘴了,只得耐心好言相劝。云嬷嬷是自身践行着女先生们的志向,却又希望她这个女先生有女学生的心思,真是……令人纠结。
翌日,含辞和几位女先生正在教习舍备课,突然刘先生慌慌张张跑进来,“各位都帮忙去劝劝,严先生和昨日那名女学生又闹起来。”
昨日的事严先生愤愤不平,今日借着上女红课,又抓住那名女学生指桑骂槐,那女学生愤而和严先生对峙,后来气得抓住剪刀剪掉了自己一截头发。
含辞和女先生们赶到的时候,教舍里一片死寂,严先生还在骂骂咧咧但声音里明显已是底气不足,女学生盎然站在教舍里,眼睛红红的,但不哭不闹,绣架上散落着一缕缕巴掌长的头发,女学生的辫子已是秃了一截。
事情闹大了,山长把女先生们叫到一起集议。
严先生具自陈道,将自己如何为了书院声誉,为了教习女学生品行,种种良苦用心说得声泪俱下。
山长又问刘先生她们,刘先生恰好两次都在场,便不偏不倚地把事情说了。严先生见刘先生并未帮自己说话,低着头直撇嘴。
山长把女先生都问了一遍,大家对此事的看法,多是认为女学生不服管教在先,也有说严先生苛责的,但又指出终是女学生意气用事自己绞了头发。
山长最后问道:“陈先生,你虽来的日子不久,我瞧着你是明事理的,况且你又是最年轻的,此事你怎么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望向含辞这边来。含辞带着微笑道:“此事的源头在于昨日那首诗,不知山长可把那写诗的纸做证据收了?”
山长向小竹先生示意,小竹先生便呈上来一张皱巴巴的纸。
含辞道:“我恐怕自己的看法有失偏颇,便请教习功课的几位先生都一起看看。”于是,几名教书的女先生一一看了,剩下几名教庶务的女先生也接过去看了。
含辞问道:“这首诗是前朝文豪所做的闺怨诗,此诗可算有伤风化?”
几名女先生面面相觑,一名女先生说道,“这首诗至多是难登大雅之堂,但其措辞和立意,却与一般的陈词滥调高出许多,且这诗人素有文誉,说这首诗有伤风化实为不妥。”
含辞接着道:“如此说来,那女学生不服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咱们毕竟是女子书院,若是不好好管教这些女子谨言慎行,岂不是乱了风气!”严先生忍不住插嘴。
“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咱们教女学生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仪修养以及各种技艺和庶务,都是为了让她们品性端正、自立自强、自尊自爱。我斗胆说一句,妙龄少女有些情思遐想并不是天理难容的事,书院虽不教这些,也大可不必视作洪水猛兽,若是真为了她们好,更要让她们明白女子在世间的难处,让她们在闺阁中就懂得自尊自爱,不依附他人。”含辞一气说出这许多话,好几名女先生听着十分动容。
“是,男人是靠不住的。”
“谁没年轻过呢……”
有人轻轻说着。
严先生又要炸起来,因山长在也不敢发作,忍着气说道:“我看陈先生青春年华,比女学生也大不了几岁,竟和女学生是一样的心肠,净想着男欢女爱,真是辱没了我们女先生的气节!”
“严先生,书院的女先生们都自立谋生,我敬重大家,可大家和女学生们没必要成水火不容之势,和而不同才是君子之道。”含辞听了严先生刺耳的话,本有些恼火,但想着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