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
骄阳当头,一场大雪已然快化干净,只在角落处、枯枝间还残存些痕迹,化作点点玉珠,滴答滴答,随着凛凛寒风飘落。
沈凌今日少见的多戴了两支珠钗,捂着手炉安静站在明德门外。
啪嗒啪嗒,身畔响动不断传来,在这一片宁静中格外明显,沈凌忍了几次,终是忍不住转头看向这一直闲不住,拿着那玉佩甩来甩去的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也在这,是吗?”段风辞迎着她视线,摊了摊手轻笑一声,手中动作却还没停,“你来接卫国公,我么,自然是来接其他人了。”
“阿凌,咱们两家天南海北,却不约而同,在同一日同一时间回京,这算不算是缘分?”
沈凌缓了口气,收回视线遥望远处,“郎将也信缘分之说?”
“对你我自然相信。”
沈凌早已习惯了他这作风,不再睬他,侧身去跟空青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段风辞瞧着人不理他,一点也不气馁,绕着沈凌走了一圈,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一样,惊喜唤道:“诶,阿凌,咱们一起穿着绯色衣服等在这,像不像新婚夫妇见双亲?”
沈凌一愣,转头就见这人看着她抛了个调笑的眼神,配上这张脸的确摄人,却让沈凌有些忍不住想打人。
一天天的,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等等,沈凌转念一想,又突然想到那日这人莫名其妙问她官服颜色,合着当时他就在琢磨什么“新婚夫妇”了?
段风辞身后,双全早就没眼看了,悄摸着背过身去,不去看自己这没脸没皮的主子。
沈凌对此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空青拽住了衣袖。空青激动极了,不停晃着她喊道:“小姐,小姐,是老爷!”
闻言,沈凌急切转头看去,远处烈烈寒风绕旗,两人骑马在前,其后马车伴着长队缓缓而来。
马上年纪略大些的人风采依旧,一如记忆中的容颜,只是鬓边生了几缕白发,昭示着这悄悄溜走的岁月。沈毅敛尽肃杀之气,仅眉目间尚带着冷意,遥遥望见她,那冷意却似乎退了些。
另一人年纪不大,骑在马上也显得意气风发,只是人尚稚气,不那么沉稳,还没到眼前便已扬了眉眼,坐都坐不稳就不停冲她挥手。
队伍近了明德门,少年兴高采烈翻身下马,几步冲到沈凌身前,一把就将人抱住。
一旁段风辞本来还兴致勃勃看着,瞧见这一幕面色一僵,顿时就站直了,手中本来晃着的玉佩也陡然松开垂了下去,嘴角笑容将落不落。
双全在一旁观他这精彩的脸色,偷偷捂上嘴,差点笑出声来。
段风辞两眼一瞪,才堵上了双全的口。他转头想开口说两句,不想被这抱着沈凌的少年脱口而出的一句钉在原地,彻底没了动静。
“阿姐,我好想你啊!”
段风辞笑容再起,心里瞬时舒坦了不少——原来是弟弟。
这厢,沈凌被人力道带得差点没站稳,她强自稳了身子后,听见此话便抬手轻拍他后背,“小祺长大了不少。”
她冲着两人比划两下,“如今都比姐姐还高了。”
“二公子真是变了不少,我们走时,二公子还是个小豆丁,见着姐姐就要抱呢!”空青笑道。
“空青姐姐又笑我。”沈时祺摸了摸头腼腆笑着,“我现在长大了嘛,以后,我也能保护阿姐了。”
沈凌轻笑,“不管多大,在阿姐这,你都是我的小祺。”
沈时祺眉开眼笑。
他身后,骑着马走近了的沈毅翻身而下,却并未开口,而是转身先去马车处将一妇人迎下,随后才一同走到沈凌身前。
空青极有眼色,将被沈凌松开的沈时祺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
沈凌望着眼前这对夫妇,微微一笑,两手相拱,直到话说出口她才察觉,她嗓子竟还有些发干:“二品修仪沈凌,奉旨于此,恭迎国公归京。”
沈毅拖住她手,看上看下,瞧左瞧右,终是感叹道:“我的掌上明珠,如今也能撑起一片天了。”
“爹,娘。”沈凌低声唤道。
来接人的是奉了旨的沈大人,此时此刻站着的,却是与父母重逢的沈家大小姐。
“前几天还在路上,我们就收到消息了,一眨眼,我的安儿在为娘看不见的地方,也长这么大了。”江舒兰拉过沈凌,秀眉微蹙,眼中似喜似悲,切声问道:“你自来怕冷,这大冷天怎么不多穿点?还站在风口,手都这么凉了。”
沈凌摇摇头,“只是才丢了手炉,被风吹凉的,不冷。”
“你爹送回来的那些药都吃了吗?有没有找太医再看过?万都离家远,可比北边暖和些,这几年过去,现在身子可好些了?怎么这般清瘦,面色还白,可是还病着?”
久别重逢,江舒兰只顾得上沈凌,拉着人问东问西的,倒是沈毅叹了口气,瞧见一旁的段风辞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