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丹阳之战(下)
我小心地道:“梁王未立,梁国必定内斗激烈。但公子既破龙城,势不可当,梁国此时反会一致对外,用不了多久,便可集结兵马迎击。我军粮草虽不济,但兵力上有优势,实宜快不宜慢,即使强攻,也比围困要好。”
刘恕敛眸不语,我知押中了他的心思,试探地道:“军师智计无双,我尚且能想明白的道理,他又怎会不明白?我觉得……他定已有妙策,公子若心存疑虑,何不直接去问他呢?”
刘恕未置可否,只道:“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罢。”
我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公子也请早些歇息罢。”
转身之际,刘恕端起桌上那碗粥,道:“拿去喝罢,凉了,在火炉上煨煨。”
我接过碗,粥已凉,心正温,轻声道:“公子美意,却之不恭,我便笑纳了。”
次日,梅轻雪按兵不发,只教士兵们于城外叫骂,似攻城不得,情急无奈,欲激敌出城一战。铁牧自是不上当,也不似初时隐忍,反令士兵们于城头回骂。
“哦?骂了什么?”
此时帐前会议未散,众将齐聚,传讯兵实时传报军情,梅轻雪因问及战况,如是道。
传讯兵道:“梁人骂军师是半死病夫,还骂公子是……”
刘恕见他犹豫,宽言道:“但说无妨。”
传讯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叩首再三,方道:“骂公子是双姓杂种。”
此言一出,军帐中登时炸开了锅。
“老子这就去宰了这帮狗东西!”廖丰怒发冲冠,当先道,“军师,都到这步田地了仍不打,还等什么?”
众皆怒而附议。
“岂有此理!”梅轻雪拍桌而起,众皆以为他终于肯出手了,岂料他只不咸不淡地道了句,“加派人手,再去骂。”不待众人复议,直截了当地道:“散会。”
廖丰正在气头上,暴跳如雷,江皋见状,急忙上前,按住他的膀子,将他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众人见状,各自散去。
独刘恕端坐如钟,迟迟不走,待帐中无旁人,梅轻雪了然一笑,道:“公子可是心有疑惑?”
刘恕亦不避讳,直言道:“梅卿可解孤之所忧?”
梅轻雪起身道:“请公子移驾,随我去个地方。”
一个时辰后,我们行至褚良山上的一处山头。
梅轻雪指向西北方向,道:“公子请看,那便是丹阳城。”
丹阳城夹在甘渠河与褚良山之间,站在此处,正可俯瞰全貌。
梅轻雪如数家珍地道:“丹阳城占地两千六百亩,城墙长一千七百丈,高两丈,分为两层,外为水城,内为土城,皆完好无损。”
他略作停顿,道:“假使不考虑地形因素,则平均每丈城墙配三名守卫,五千一百人即可将之守得滴水不漏。而丹阳城正北、东北、西北三处,因有甘渠天堑,共有七百丈城墙只需每五丈配一名守卫足矣。是以,若将地形因素算计在内,再算上轮值,则六千二百四十名守卫即可守城。故丹阳守军虽只一万,却已足备。我军虽众,而在实际交锋中,进攻之效率,却不及彼防御之效率。这也就是前几日我军攻城,消耗近两倍于彼而无功的原因,公子可明白我的意思?”
刘恕思索片刻,沉声问道:“若是强攻呢?”
梅轻雪道:“强攻之转机便在将守军消耗到不足以持续补缺之时,亦即城墙守卫不足三千一百二十人之时。若要强攻,有两个法子。其一,分别攻击东、西、南三处城门;其二,全力进攻南面城墙和城门。第一个法子,因我军攻城器械不足,尚有难度,暂不予考虑。若采取第二个法子,照我前几日试探的结果来推算,损耗兵力应在一万两千至一万八千之间,历时十二至十五个时辰,统共需三至四日,多则五日。”
我听得瞠目结舌,刘恕则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
梅轻雪转过身,眸子里光芒四射,炽如当空红日:“公子,我不但要给你丹阳城,还要给你三百万石粮草。”
我震骇地看向梅轻雪,如视鬼神,失声惊道:“哪来的三百万石粮草?”话一出口,方知失态,忙垂头不语,佯作未曾发生任何事。
梅轻雪笑了一笑,解释道:“龙城为梁国西南军事重镇,丹阳因其地利,向为龙城之粮仓。历史上,龙城共经历过两场大型战争,上百场小型战争。因之,龙城常驻守军三万;战时,人数则增至五万、甚至八万。秦国大将赵龚曾围龙城三年而不得破,丹阳之储备,由此可以大略估算。加上其本身的消耗,丹阳城至少屯粮三百万石。攻破龙城后,我从俘虏口中所探之情报,亦证实了此事不虚。”
刘恕凝重地道:“铁牧愚勇,死尚不惧,如何会把粮草留给我军?”
“正是。若是强攻,铁牧见丹阳不保,必定会放火烧粮仓。莫说三五日,一日则粮尽矣。”刘恕闻言,面色愈发凝重,梅轻雪又道,“公子,若两个时辰内能攻破城门,打铁牧一个措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