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决战时(上)
梅轻雪离营后,刘恕依其计,命高止领八千人驻守清水关,仍命韩仪巡守粮道,并增派兵员五千人。
如今,他除了须管理各部,还须操练兵马、调兵遣将、处理前线及各城事务,身上担子陡然加重。他便将粮部和库部亦放给了我,如需出面协调,亦由我代办,只每日向他口头汇报便可。
我现今可谓是“位高权重”。
打个比方:我若要害晋军,只须篡改粮部的公文数据,过滤粮部的呈报文书,收买或打压何准,便有法子教粮草供应链断裂,十万大军每日所需粮草实非小数,断粮一日,后果都不堪设想。我若要捞油水,多了不敢说,抠个万儿八千的,绝不在话下。
除此以外,各部官员都快把我的门槛踏破了,争相讨好巴结。
我不禁暗暗感慨:权利犹如春|药,若心志稍有不坚,便会为其所乘,陷入深不见底的欲海,不可自拔。
是日,汇报完后,我玩笑道:“公子,我的俸禄是不是该涨涨了?”
刘恕未作多想,不拖泥不带水地道:“翻一番。”
我本不过是逗趣之语,试图调和一下沉闷的气氛,不曾料到他如此爽快,倒是有些失措:“这、这么多?”
刘恕睨了我一眼:“区区六两银子也值得你惊讶成这样?”
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贫与富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叹道:“六两少么?攒上个三五年,都能在曲淄置一座宅院了。唉,当官真好!”
刘恕嗤道:“瞧你这点儿出息。”
“银子再多有何用?”我笑了一笑,夷然自若地道,“公子岂不闻,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夜眠八尺。一饱之需,何须八珍九鼎?七尺之躯,安用千门万户?知足常乐,终身不辱;知足常止,终身不耻。”
刘恕侃然正色,道:“汝有此等觉悟,孤心甚慰。既是如此,俸银照旧,以彰汝之高洁情操。”
我立时驳道:“你是堂堂一国公子,怎可说话不作数?”
刘恕轻哼了一声:“横竖都是你的理。”
说话时,李荃报温衡求见,刘恕登时拉下了脸,一面抓过案头的兵书作势看了起来,一面不耐地驱逐道:“走罢!走罢!”
我道了句“告辞”,正待离开时,温衡快步而前,将一支竹筒呈了上去,道:“公子,北边的消息。”
刘恕放下兵书,抽出竹筒中的密函,看过之后面色大变:“这么快!”
温衡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现赫连朔坐镇云中城,城中只有一万兵力,或许还不到。万俟瑜瑶御驾亲征,部队皆为骑兵,统共五万名士兵,十万匹战马,平均每名士兵配备两匹战马。代军连粮草辎重都未带,这个时节草皮尽绿,他们的马走到哪儿便吃到哪儿,士兵们则随身携带一袋风干的羊肉、甚至牛肉作为口粮,听说一袋便可维持近月。代军所过之处,不论对方是否投降,皆杀光烧光,劫掠一空,以此维持供给,保障行军速度。”
刘恕蓦地攥紧手中的绢帛,捏得指节发白:“难怪。”
温衡默然半晌,忽地,道:“公子,我想回凉州一趟。”
“不行!你连想都不准想!”刘恕断然拒绝,声色俱厉地斥道,“你这种时候回去找死么?”
温衡并未因刘恕的强硬态度而屈折,反道:“我可截下一名梁国传讯兵,取了他的信物,易容混入城中——”
话未说完,便为刘恕出言打断:“你即便能混入城中,可孤身一人,势单力弱,如何在敌人环伺的凉州城把一个公主偷出来?”
温衡敛眸不语,刘恕又道:“你眼下是梁国的头号要犯,若是落入刘珩手里,岂能有好下场?”
温衡抬起眸子,凝定地对上刘恕的目光,豁出了一切般义无反顾地道:“她曾救过我一命,若不能护她安好,这条命还给她便是。”
刘恕沉着脸,眼珠不错地盯着温衡,强憋着一口怒气,口气却稍许平和:“桓之,你冷静些,孤可修书与万俟瑜瑶——”
未待刘恕说完,温衡便道:“依照情报推测代军的行军速度,多则五、六日,少则三、四日,即可攻至凉州。待公子的书信传至万俟瑜瑶手上,凉州二十万人,怕皆已成刀下亡魂。公子,代军杀人,可不分平民和贵族,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他略作停顿,毅然决然道:“我即刻便出发。”言罢,绝裾而去。
刘恕喝道:“你给孤站住!”
温衡犹如未闻,头也不回地往帐外走,刘恕大怒,拍桌而起:“放肆!反了你!李荃,把他拦下!”
温衡势不回头地道:“公子要逼我动手么?”
刘恕气极,以手指着他,厉声道:“你敢!”
我见状不妙,忙上前调解劝和:“公子,桓之,你们都冷静冷静,莫再吵了。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你们在凉州呆过那么多年,好好商议一下,说不定能找到更稳妥的法子呢?”
刘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