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破城日(下)
李荃听到声响,突破人群,向我所在之处疾冲而来,眸中厉芒大炽,杀气腾腾。那几名骑兵操刀迎将上去,李荃挽起剑花,放倒两人后,奔袭而至。
我觑准时机,肘部用力向后一顶,正撞在那名骑兵的小腹上,他闷哼一声,吃痛之下,不由弓起腰身,撒开了箍在我腰上的手。
李荃一剑对穿了他的胸背,将他挑下了马,我忙拉紧缰绳,驱至李荃身旁,急道:“后面还有很多人,不可恋战,快走!”
李荃沉声道:“你先走。”
我不再多言,伏低身子,疾驰而前。李荃杀退追兵后,便即跟来,行至我身旁,低声问道:“没事罢?”
我鼻子一酸,摇了摇头,道:“多谢大人相救。”
行出数里,方追上晋军部队,李荃上前复命,道:“公子,人找到了。”
刘恕勒马回顾,目光飞快地在我身上巡了一圈,唇愈抿愈紧,过得片刻,方收回目光,对李荃道:“去找件衣裳来。”又对我道:“过来。”
我行至他身旁,他转过头继续前行,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忽地探出手,握住我的手腕,手指渐渐收紧,手心一片滚烫,有些汗湿,指尖亦打着颤。
诸般酸楚涌上心头,我只觉自己在地狱渡了一遭劫,至此方重回人间,声音几度哽咽,几欲泣下:“公子……”
“莫怕,跟紧孤。”
刘恕将我的手腕再握紧了些,自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岳峙渊渟、刚毅莫摧的力量,将我内心深处的惶恐和不安尽皆驱逐,宁定之感油然而生。
不多时,李荃送来一件短褐,刘恕松开手,道:“穿上罢。”我依言将之套在身上,卷起过长的袖子,乍然想起大事来,焦虑地道:“公子,桓之和初一往城北去了!”
刘恕道:“孤已命人持使印前往公主府接应。”
我舒了口气:“那便好。”
晋军赶至王宫时,王宫门户大开,宫人宫女们四散逃亡,零星数名侍卫,见大军入侵,亦不战而降。
刘恕令人抓住一名宫人,问道:“姜太后何在?”
那宫人吓得腿颤脚软,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公子,太、太后在、在凤、凤仪殿……”
刘恕令张真、霍肆渊率兵封锁王宫,自引一彪人马,轻车熟路地驱马疾行。至凤仪殿,解决了侍卫后,刘恕又令胥审率兵守在殿外。行至大殿阶下,他顿了步子,对众从属道:“你们在外面候着。”
李荃迟疑道:“公子,这……”
话未说完,刘恕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妨事。”
我走上前,轻声道:“我陪你罢。”
刘恕既未首肯,亦未拒绝,直视殿门,目光幽沉,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我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行至殿门外,他缓缓地抬起手,顿了许久,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跟着他进去后,转身将门合上,回过身时,迅速地将大殿打量了一番。
大殿里空空荡荡的,仿佛遭了洗劫般,几乎不剩下什么物件器皿。
大殿四面悬着大幅红纱,从屋梁垂至地板,正中的香炉里腾着袅袅白烟,萦绕淡雅檀香。香炉后面的屏风上映着一道走动的人影,除此之外,再无人迹。
屏风后的那个女子轻声细语地哼着歌谣,像母亲哄孩子入睡似的,声音甜腻又温柔。只是回荡在这空寂的大殿中,不知为何,非但没有半分温馨之感,反有种凄清、森冷、诡异的感觉,直教人背脊发寒,如坠冰窟,极不舒坦。
刘恕缓步走向屏风后,脚踩在地上,发出一下一下“邦邦”的声响。
绕过屏风,一个女子抱着一个看上去尚不足月的婴孩,在地上来回走着,一面哼着歌,一面轻柔地拍着怀里的婴孩。
那女子一袭红衣,云鬓高挽;面不敷粉,而凝白如脂,唇不点胭,却胜似烟霞;两弯柳眉柔如月,一双凤眸璨如星。她虽非韶龄,然绮丽艳色,仍是世间少有,许是生得太美,连时光都不忍在这张脸上动手脚。
靠墙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坦胸露乳,披头散发,眼窝深陷,浮肿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瞪着一双干涸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红衣女子怀里的婴孩,半晌都没动一下,不知是生是死。
刘恕朝那红衣女子行了一礼,冰冷而僵硬地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嘘——”姜太后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未曾抬头看刘恕一眼,压低声音道,“莫吵到了孩子,这几日宫里不太平,闹得慌,孩子总睡不好。”
刘恕不再理她,径自走到床边,俯低身子,唤道:“玉容,玉容……”
他唤了几声,见那女子全无反应,便掀开被子,只见她下身赤|裸,腹部、腿间、褥子上全是已经干涸的乌血。他重将被子为她盖好,转过身面向姜太后,冷然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太后这才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刘恕,二人冷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