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被这么一说,鬼方翀脸上的怒色反倒消退了大半,神色又变回温柔,但没有松开对于盈幽的掣肘。
“是啊,我是病的不轻,病因为你。”他深情又受伤地说:“那夜在海边初见,我的一颗心就给了你。后来我为救你受伤,你却捅我一刀还将我丢下,我从未记恨。如今也是我再次救了你,每日亲自为你疗伤。”
盈幽半点不信,继续讥讽:“你若现在放我离去,我倒是可以信你半分。”
——剩下的半分不信。
“莫说傻话了,幽儿。”鬼方翀好似纵容地笑了笑,“即便我现在放了你,你走得出内城,你走得出北漠吗?”
盈幽答:“那就不劳你费心了,鬼方少主。”
鬼方翀脸上的笑容转冷,又问:“你非要这样对我,是吗?为何你总是不肯看看我的心,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盈幽却是笑了起来,点头说:“对。因为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尤其是你的那只眼睛,更叫人恶心。”
“那是神目!”鬼方翀驳斥。
“你说它是神目,它就是了?你叫它,它应吗?况且你自己不也觉得它恶心至极,才将它遮住。”
盈幽看向鬼方翀系在额前的发带,明明是她被人消去灵力囚于此处,明明她也没有声嘶力竭地怒吼,字字句句却将鬼方翀刺得心头剧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见此,她笑容更盛,继续说道:“你说你爱我,愿意为我任何事?我让你把我的簪子还我,你不还。我让你去死,你也不去死。可见你根本不爱。”
不知道这句话又哪里刺激到了鬼方翀,他先是愣了愣,接着也不说话,像是要重新认识盈幽那样,将她的脸容仔细端详了许久,才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好。”他说,“灵鹿,给她放血。”
说完就松开了盈幽的手,大步往外走去,走的时候面带笑容,没有任何不愉。
盈幽皱了皱眉。
两人对峙结束,一名妖族侍女才从屋外进来,查看了盈幽被攥得红肿的手腕,才说:“姑娘,我要为你放血了,会有点疼。”
盈幽并不理她。
侍女取出一把小刀和玉碗,执起盈幽的手放了一小碗血后又为盈幽上药包扎,还提醒:“你不应该激怒少主的,这样下去,你的伤一直都好不了。”
盈幽瞥了一眼这个鹿首人身的侍女,语气漠然:“滚。”
鬼方翀阴晴不定,上一个帮助过她的小妖就被他宰了吃,吃的时候还邀她一起,差点没让她当场吐出来。
也是那一次,盈幽才确定与她共游大荒的鬼方氏少主有问题,找到机会果断逃了。
所以,她不会再赌,也不会接受无缘无故的善意。
况且只要盈幽恢复灵力,这点伤连药都不需要敷。
可鬼方翀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使得她体内空有灵力却被禁锢,她试探了两个月都没有试探出来,所以才尝试去激怒他,看看他发疯时会不会露出马脚。
现在看来,疯是挺疯了,只是疯得好像想要拉着她也一起死。
这怎么能行?
她还有北地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紫菀、紫珠、雪里青等人现在大概急得要命;还有金天了了和玟小六等着她喝酒,玟小六寄的花草茶她都没拿到手;还有跟防风氏那些人的新仇旧账没有清算,她怎么能让仇人好好活在世上?
还有相柳。
她托了金天了了将那把弓带给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领会她的心意。
——虽然当初是为了给“防风邶”。
如果他真是个木头,她就算是死在鬼方氏也是不肯瞑目的,谁叫她这辈子只被他撩拨动了心弦?早知如此,离开那日便应该把他揪出来,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眼下被一个疯子囚禁在这里一天天情情爱爱疯疯癫癫,她更是无比想念他了,天知道鬼方翀疯起来,会不会对她的尸体干什么……
想到这里,手习惯性地去摸发间的簪子,却摸了个空。
天杀的鬼方翀连半点尖锐物品也没有留在这间屋子里,像是生怕她一个想不开把她自己给捅了,可笑,她是绝不可能想不开的,即便到了真正赴死的前一刻。
捅自己有什么用?
活着,才有机会捅死别人。
盈幽再次醒来,是在一处幽暗祭坛的中心圆台。
祭坛高耸,往上只能望见不透光的穹顶,穹顶中央雕刻着一只异兽,异兽的双目各嵌着一枚血红的宝珠,即使远远看去也很明亮,宛如活物。各种各样的图腾纹饰沿着那只异兽往下堆叠,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
盈幽和她所在的圆台被衬托得格外渺小。
周围连一盏灯都没有,只有围绕着圆台的一方水池散发着诡异的暗芒,氤氲着淡淡雾气。
而盈幽身上被换上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