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盈幽在防风城修养了半月,期间接手了绝大部分属于防风氏少主的势力,也接触到一部分原本属于防风氏族长的权利。
防风小怪毒入骨髓,不得不缠绵病榻,比起盈幽母亲妘氏当年更为不如,几乎只剩下一把会喘气的骨头,作为族长已然名存实亡。
但盈幽没有顺势给防风小怪一个痛快,而是特意挑了一日去见被幽禁府中的大夫人郑氏,发自内心地祝愿两人夫妻恩爱、长命平安。
可惜郑氏这人半点不肯接受盈幽好意,当场便吐了血,回去后接连确认了女儿和兄弟身陨的噩耗,哀恸之下拼着最后一口气捅死了病榻上的防风小怪,又一杯毒酒送走了自己。
郑氏倒是痛痛快快了结一切,却把盈幽气得不行。
因为作为防风小怪之女,接下来她须守孝三年,不可以谈婚论嫁,也不能沾酒肉荤腥。
防风小怪算什么东西,也配?
可无论如何,防风小怪和郑氏的葬礼还是要办的,既然她做了防风氏少主,并且即将继承族长之位,在这类事节上就必须得当。
于是趁着葬礼,盈幽给防风府和防风城上上下下都来了个大清洗,换上不少自己人。
当日,西炎和皓翎都派了使者前来悼念,皓翎使者带来了皓翎大王姬册封典礼的正式邀请函,西炎使者则带来了西炎王的口谕,请防风氏继任的少族长在赤水秋赛后前往泽州行宫谒见。
葬礼过后已是入秋。
盈幽带着难得清闲下来的相柳先去了赤水城,计划在今年的赤水秋赛上游玩一番,再从赤水城的水路转道北上泽州。
反正西炎使者说的是谒见,不是朝见。
赤水城是一座岛连岛的水上环形大城,城内水路为主,道路四通八达,但水道不适合大船出入,从大荒各处而来的大型船只全都只能停靠在城外码头,然后换乘小船进城。
因此盈幽没有与防风钊等人同行,而是与相柳共乘凤鸟,清晨出发,晚上就抵达了建在茫茫海域上的赤水城,刚好赶上了赤水秋赛正式开始前的灯会。
赤水秋赛每十年举办一次,是辰荣王族后裔、轵邑城城主辰荣熠在接管中原后举办的比赛。
开始不过为了锻炼中原各大氏族子弟,后来参加赤水秋赛的氏族越来越多,西炎和皓翎的世家部落也纷纷加入,赤水秋赛演变成了整个大荒的盛会。
以十年为期,大荒无数人聚集在赤水城,西炎王和皓翎王也会派遣使者送来丰厚奖品,激励参加赤水秋赛的后辈青年。
因而此时的赤水城灯会格外热闹。
从长街一端望去,千百盏形态各异的花灯流光溢彩,倒影在赤水城随处可见的水面上,将水道映衬得宛如天河,赤水城也似天河上漂浮的仙宫,占尽月色星辉。
盈幽一袭圆领宽袖白衣,素雅清丽。长发只用发带系绑,发间佩戴一根似玉非玉的弦月簪。凤鸟化作一枚不甚出奇的玉佩,与名为“幽刃”的黑色长刀一起系在盈幽腰间。
长街灯火灿若霞彩,更显她容色如雪似玉,衣袂翩翩,右肩却蹲了一只圆嘟嘟的小白鸟,让她从仙宫回到了人间。
以防风邶身份出行的相柳同样着白衣,没有戴金冠,而是换上一顶浅色玉冠,比防风邶多了一分出尘之意,比相柳多了三分缱绻柔情。
两人先是在附近摊位上各自挑选一张面具戴上,防止不必要的麻烦。盈幽选了嘴吐獠牙的青面,还特意对相柳龇了龇牙。相柳随手拿了瞪眼长须的棕面,虽然没有九个脑袋,但是长着黄金四目。
逛了大半圈,见到了花灯、鱼灯、马灯、鹿灯、鹅灯、乃至癞蛤蟆灯,却没有见着哪怕半盏蛇灯。
盈幽有些兴致缺缺。
相柳不用猜都知道盈幽脑袋里在想什么,并不主动开口问她,而是在他们又一次路过灯铺时,停下买了一盏白兔灯,举起来靠近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说:“还挺像你。”
像她?
是面具像,还是白兔灯像?
虽然只看得到相柳的黑色瞳仁,但盈幽就是觉得相柳一定在面具后勾着唇偷笑。
却没有拒绝接过那盏灯,而是说:“等着,要么我给你找一盏蛇灯,要么我给你面具上再画十四只眼。”
“好啊,我等着呢。”相柳抄着手,歪了歪头,语调懒洋洋,即使隔着面具都能让人想象到他此刻的神情。
很有些玩世不恭,简直让人手痒痒。
盈幽自然不可能当街揍蛇,只暂时把这笔账记下,待到来日有机会再还回去。
不过利息还是要拿的。
在询问灯铺老板制作蛇灯未果后,盈幽断然提笔蘸墨,在那张面具上添了十四只眼,加上原本的四目,刚好配相柳的九个脑袋。
相柳戴上后也不恼,笑问盈幽这十八只眼好不好看。
盈幽故意说丑得很,还吓人得很。
右肩上的毛球飞起,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