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镇家办的酒席，通常请厨师回家掌勺，租赁锅碗瓢盆筷勺子、圆木饭桌和红色塑料凳子，在一块空地支棱起一场喜庆的酒席。

在祠堂，墙上到处沾满了“囍”字，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宾朋满座，人声鼎沸，还嘈杂听不懂的乡音，场面热闹而随性。

新郎一家听闻沛宇到访，脸上备有光彩，纷纷喜出望外。

新郎激动握住沛宇的手，“沛总，您的光临，为我们婚礼增光添彩，蓬荜生辉！”

沛宇递上厚厚的红包，向一对新人道喜，“恭喜恭喜，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淦霖霖心里暗暗惊叹，沛宇刚上了一趟洗手间的时间还准备了红包，礼数总是那么周到，同时又知世故而不世故。

“谢谢沛总！谢谢！”新郎连忙安排他们坐在主桌，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先入座，略备薄酒，招呼不周，望见谅！”

“你们大喜之日，主桌留给你们至亲，切勿让我们喧宾夺主。”沛宇下巴往隔壁桌努了努，“我们坐这桌就可以！”

新郎感谢之情溢于言表，招呼他们入座，很快有三个小丫头片子、两两中年男子陆续填满空缺的座位，坐满一桌。

大厨们做菜又快又香，片刻间，桌上摆上一盘白切鸡、一碟烧鹅、整个梅菜扣肉、整个上汤娃娃菜、一碟反沙香芋，腰果虾仁等等，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在应酬饭局，吃饭并不是为了吃饭，更多的是社交互换信息，迎来送往的人情世故，老是要端着，既束缚又拘谨。

在酒席，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大快朵颐不会在意尴尬与否，也或许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别人。

熙熙攘攘间，沛宇时刻惦记照顾好外婆的吃喝，同时还不忘夹她喜欢的反沙香芋到她碗里。

淦霖霖动起筷子送香芋入口，感受沛宇的爱如冬日阳光那么温暖却不声张，爱他如黑夜里的星星那么闪亮却不刺眼。

饭桌斜对面，三个丫头片子，一软萌妹子和一懵懂妹子在讨论如何把苹果分成两瓣，一人一半，嘀咕着去哪里拿刀子劈开。

淦霖霖看到另一妹子手拿起苹果往丹田一使力，苹果“咔嚓”分成两半，小小年纪却雷厉风行的反差萌，她忍不住笑了笑。

沛宇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肉，拉回她的注意力，稍稍偏过头来，音量仅她一人能听到，“多吃点补补身体，今晚我们也洞洞房？！”

大庭广众之下，淦霖霖听到臊得慌的词语，耳尖骤然泛红发烫，手伸到桌底，朝沛宇大腿惩罚性拧上一记。

沛宇没有生气，还乐呵地搭上另一条大腿，跷起二郎腿严严实实夹住她的手，脸上无比光明磊落，嘴里飘来极其戏谑的话，“嗯？你很着急？”

“我、我没有！”淦霖霖一时间抽不出手来，脸上仿佛在看狗男人的表情，用口型说，“你欺负我！”

沛宇憋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腰肢，低声纠正道：“我爱护你！”

突然，外婆叫了沛宇一声，样子似乎有事情问他，淦霖霖趁机抽手出来，红着脸，“你先照顾外婆，我上趟洗手间！”

沛宇拉着她的手，嘱咐道：“你自己小心点！”

“嗯！”淦霖霖表情仿佛说我是大人不是小孩子，随即离去。

路过简易的厨房，掌勺大厨一边翻动铁锅，一边提高声量说：“二傻，你先去吃饭！今天从早上忙到现在也累！”

站在旁边的二傻，双手插着裤袋，呆头呆脑的样子很尴尬，自己在傻笑掩盖尴尬，样子有点落魄令人心生怜悯。

淦霖霖想起小时候生活在农村，也有个这样守村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大智慧。

白日里，谁家需要人力干活，他都去帮忙，最早来最晚走，还不收任何报酬有口吃就行了。

冷清的深夜，守村人时常游荡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小道，时不时哼唱小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大家都习惯守村人哼着小曲巡夜，偶尔有喝醉酒的人，破口大骂，“死开，唱啥唱了，像死了爹妈，晦气！”

酒席吃得差不多，大家开始打包剩下的菜，他们搀扶起外婆回家。

平日里，外婆作息规律早睡早起，今天见到沛宇回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比以往足足晚睡了两个多小时。

沛宇好不容易安顿好外婆睡下，向舅妈道别后，便离去。

刚走出门口，沛宇见起风了，脱下西装外套，温柔地披在她身上。

淦霖霖感受到外套有沛宇的余温，还有好闻的沉香味，她笑眉颜开握住沛宇的手掌。

他们十指紧扣，一路并肩前行，看起来像泡进蜜糖罐里，一路的旁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们的甜蜜。

月光温柔又皎洁，铺了一地的白月光在停车场。

在钻进副驾驶位前，淦霖霖收回身子，双手圈住沛宇的腰，往他脸上凑近了些，下一刻就可以亲到嘴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