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银二两

。

衙役见二人并不是一家，瞬间收了那副和善的面孔。

他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呸，赔钱的东西！”

然后将手揪住少年凌乱的长发向前一扯，待同伴用绳索牢牢捆住少年后，他像是拖拽骡马一般拉着少年朝县衙所在的方向离去。

祈祉看着被拉扯住头发疼到神色痛苦却不肯吭一声的少年，在衙役的苛待下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等等~”

她高喊一声，然后小跑几步追了上去，拦住衙役的去路。

衙役见拦住自己的是方才见过的少女，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姑娘莫要多管闲事。”

“他所犯何罪，你们为何要抓他？”祈祉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直白地问道。

“何罪？”衙役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地话语似的愣了一下，接着朝自己的同伴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名衙役同样笑了起来。

半晌，先前搭话的衙役方止住笑意，戏谑道：“无主的野奴，人人皆可猎捕扑杀，哪里需要什么罪名。”

祈祉很是厌恶他话语里对人命的轻贱之意，语气有些冷漠地道：“既如此，他也不是什么野奴，他是我昨日从奴贩手中买来的，一时疏于看管，跑了出来。”

衙役听出了祈祉话里的含义，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好奇道：“小姑娘非是珉国人士？”

祈祉冷淡道：“我自燕国而来。”

“那就解释的清了，”衙役点点头，“小姑娘不懂我风土人物，倒也正常，那我就好心地再问你一次，这野奴当真是你家的？”

听到这话，祈祉心里顿时警醒起来，她迅速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从初遇少年到此刻交谈期间出现过的每个场景，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处，这才略一点头，目光灼灼地道：“他的确是我家的奴隶，怎么，有何不妥吗？”

“当然没有。”

衙役一反常态地露出祈祉曾见过的和善笑容，然后手心向上，伸到祈祉的面前，笑呵呵地道：“那就要烦请这位小姐缴纳罚银二两了。”

“什么？！”祈祉惊呼一声。

衙役很有耐心的解释道：“珉国律法，主人携奴出游，奴未缚绳索者，罚银二两。”

祈祉登时就有心抛下这少年不管了，她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五两银子了，哪里还有闲钱交罚银。

“你莫要欺我不懂，从奴贩处买一个新奴最高也不过一两，何来的罚银二两？”祈祉据理力争道。

衙役却状似遗憾地摇摇头：“规矩都是大人们定的，咱们小隶只管听命。”

另一个衙役也跟着附和道：“这位小姐，快些缴纳了罚银，我兄弟二人尚有差事要办，耽误不得。”

祈祉看了二人一眼，又望向仍被拽着头发不得动弹的少年，从他赤红色的眼瞳里看到交替着绝望与希冀的复杂神色。

她心一横，从袖中取出荷包，数了大约二两的碎银出来，丢到衙役平摊开的手掌里，声音清冷道：“给。”

衙役仔细收好银子，面对祈祉的态度也越发的友善。

两人解开绑在少年身上的绳索，然后将一头结了个活圈，套在少年的脖子上面以后拉紧，又将另外一头递到祈祉的手里，叮嘱道：“小姐可莫要再将这奴隶随意放了出来，这次遇到我们兄弟是小姐走运，若是换做其他的弟兄，兴许就当场扑杀了。”

祈祉机械地收过绳头，又麻木地点了点头。

衙役见此间事了，平白得了二两银子，有说有笑地继续巡街去了。

被祈祉救下的少年安静的站在祈祉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有祈祉，现在满心里都在哀痛无辜失去的二两银子，根本没心情再去关心这个莫名其妙就花了高价买来的野奴隶。

不知过了多久，祈祉感到好像有人在轻轻地戳自己的手背，她悠悠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她松开了握在手里的绳子，而少年拾了起来，正试图将这一段绳头放回她的手里。

祈祉将手拢进衣袖，抬起头，朝少年漠然道：“我不需要奴隶，这绳子你自己拿好，赶紧逃命去罢。”

少年慌张地摇了摇头，死命地将手里的绳子往祈祉袖中塞。

祈祉往后躲了一步，他便更加慌乱地想要把整段绳索都一股脑地放入她怀中。

“嗯，倒是我思虑不周了。”本想继续拒绝的祈祉想起方才衙役说的珉国律法，想来这少年是害怕一个人行走，再被巡城的衙役捉了去。

“罢了，救人救到底，我送你出城便是。”

少年闻言，眼中倏然亮起点点光彩，然后雀跃地把手中的绳子举到祈祉的面前。

祈祉有些无奈地接过来，强压下心中好像领着什么讨人欢心的小犬似的古怪心情，带着少年，转头往出城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