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修
秋雁年轻,跟前儿的几个婆子也都是大户人家学过规矩的,哪里比得上刘氏身边从娘家带来的三五个种庄稼的妇人,纵是秋雁这边人多势众,可几个来回的撕扯,竟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哼哼,老娘今儿个就叫你们见识见识!跟老娘论打架!”刘氏蹦起来有半人高,摇头晃脑尽显小人得志,“老娘没出阁那会儿,三五个村子里的婆娘们且骂不过我呢,你一黄毛小妖精,不知死活的,还想跟我斗。”
刘氏威风堂堂,周氏挑拨是非,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快意豪情,殊不知,在里头吃了瘪的谢将军领一队人正往这边来。给她们得意的时辰,可不多了。
谢长逸出手,自是干净利落。
韩家二老爷、三老爷还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关着没放出来呢,赶巧了,正好叫人把两位夫人捆了送进牢里使他们夫妻团聚。
“要不李道长怎么常念着云中府人杰地灵呢,还得是我家老姑奶奶发迹的龙脉之地,想撒法子就给你送显眼的蠢货,受委屈了也有出气儿的地儿,半点儿不委屈咱们谢小将军。”
崔令辰是会阴阳怪气的,他在小几上摆开了棋局,自己跟自己下着玩儿,手边还放着花生、瓜子、核桃酥,罗汉床里置了温炉,拿热水密密的裹着,里面温了云中独有的锁阳酒,惬意自在,好不开心。
“少在那里幸灾乐祸,我请你是来出谋划策的,不是叫你游玩赏景睡大头觉的。”谢长逸从棋瓮里取一枚黑子,破了他两下势均力敌的棋局。
“慌什么,亏你还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呢,咱们这是借力打力,等鱼儿自己上钩懂不?亏你还是熟读兵法的,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谢长逸呛他,“有人还自诩是专擅玩乐的纨绔呢,区区一匹烈马也驯服不了,又哪里堪得上专擅二字?”
“那也比你好,你在兵法课上被夫子打手板,丢不丢人?”
“是,破旧立新若是丢人,那有人抱着书都能把头一句念错,被夫子追着满院子打的时候,他不丢人?”
“姓谢的!要比着揭短是吧!”
同窗好友,又为世交,崔令辰因为年纪小,被家大人按着脑袋喊姓谢的一声‘兄长’也就算了,他占了便宜,还却从不在言语上让着自己。
“谢飞卿!我要跟你拼了,且瞧着吧,等我打赢了你,就在日新楼摆一桌大的,小爷我要翻身,回头给你做大哥……”
崔令辰年纪小,身子骨更是祖传的孱弱,他从罗汉床上跳起来,朝谢长逸飞扑,被谢长逸接住,按回了罗汉床,双手反剪在身后,脑袋贴在垫子上,只得无能狂怒。
“谢飞卿,你撒手,你胜之不武,你不让我,你赢了也作数……”
崔令辰嘀嘀咕咕,聒噪的像只蚊子。
这厢二人正在争辩,外面有婆子来禀,“大爷,二姑娘请大爷到前院去。”
谢长逸与崔令辰两个顿时止声,互相对了个眼神,了然于心。
“什么事儿?”谢长逸并不挪脚,反同那婆子问。
谢妩与他冷战两天了,吃饭的时候都称病不出来见他,那丫头记仇,气性劲儿才没这么快过去,这会儿却凭白使人来请他过去。十之有九,应该是‘鱼儿上钩’‘东风来’。
只等谢妩自己个儿乖乖开口跟他回京都去了。
婆子道:“也没什么事儿,是韩家二房刘氏与三房周氏的娘家来人了,二姑娘生疏应付这些亲戚们,才叫奴婢来请大爷过去帮着招呼呢。”
婆子是个嘴巧会说话的主,她不说刘家来人如何如何的凶神恶煞,如何如何的在前头提棍子,要跟二姑娘讨说法,只半真半假的说是请谢长逸去前头帮忙。
“招呼亲戚啊。”谢长逸认真点头,也不戳破那婆子满口谎言,理了理衣裳,笑着问崔令辰,“热闹看不看?有文戏有武戏,不比你猫在屋子里左手右手跟自己下棋来的有趣?”
“看!怎么不看呢!”
崔令辰一向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谢长逸不开口请他,他也要自己个儿跟过去。就是嘴贫得很,非得欠欠的说上一句,“你请我看戏,待会儿要是叫座,惊的满堂彩,我可没钱给你打赏。”
谢长逸家的热闹,倒贴钱都值得他到跟前儿凑一凑。
“没钱打赏,就写欠条,墨吃纸落了手印儿,等回头我自己个儿拿着着到你家老爷子跟前儿去讨。”
崔令辰啐他:“谢飞卿,我跟你说,你这是打根儿上坏!你请我来看热闹的,你还敢偷我的家!”他是斗虫遛鸟、吃喝玩乐的纨绔,可不是吃喝玩嫖赌,欺男霸女的纨绔!他但凡敢在外头打欠条丢了体面,老爷子皮都能给他揭了!
谢飞卿这个坏蛋玩意儿,欺负人家小姑娘也就罢了,还想要他的命。
谢长逸脚步匆匆,走得飞快,崔令辰嘀嘀咕咕,紧紧跟在后面。
二人从连廊过来,人还没过耳房,就听到前头热闹。撩开角门的帘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