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靳铭舟一离开，时昭跟隔壁桌的人说了句迟些一起喝酒就把身子转过去，看向逢絮时，满脸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音响孜孜不倦为顾客服务，说话都得带点吼：“如实招来！你和靳铭舟是怎么认识的？他怎么知道你的最爱是金汤力？”

手机熄屏放桌面上，逢絮突然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最近新烫的头发来，诶了一声：“昭昭，你这头烫得挺不错啊，卷的弧度刚刚好诶。”

“……”时昭朝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别给我转移话题啊！”

逢絮嘴角扬着，耸耸肩，语气又轻又无辜：“魅力太大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少来你！”时昭才不信她，一块儿玩那么多年了，能不知道她这人狡猾起来特有一套吗，“我先扫码点酒，等我点完你必须告诉我！”

拿起手机扫桌上的下单二维码，扫着扫着突然想起什么，“你俩该不会读书那阵就认识了吧？”

本只是随口乱说，听到对面突然拖长尾音“哦”了一声，接着说“你怎么知道”，她猛地抬起头，眼底震惊，“真是啊？我靠！逢絮，真的假的啊？”

逢絮平静地眨眨眼，像是真招了，“真的啊。”

“我的天，那我刚刚还跟你讨论大小……”时昭离开椅子，走去她旁边坐下，扭头看一眼从铁皮楼梯下来的靳铭舟，回头，神神秘秘地说，“那就是以前学校传那事儿是真的了？”

“哪件事儿？”

“你和靳铭舟在台球俱乐部那件事啊。”

口中的讨论对象正从两人身旁经过，逢絮垂眼，目光下意识往左挪，正准备说“确实是真的”，就瞧见他脚上那双和她一样的黑白色板鞋。

这鞋是个小众牌子，主理人是她哥。眉眼挑动，心说挺有眼光。

视线再往上抬，发色也和她的一样。

有时候还真不能怪别人多想，太多的巧合放在两人身上，难免会让人怀疑是否有情况。

其实那会在学校传的根本不止“打台球”这一件事，只不过这件事他俩的暧昧程度最高。

时昭知道的时候根本不相信是真的。

除了因为两人好到形影不离，还因为逢絮在学校的性子总是特别冷淡，拒绝过不少对她有意思的男生，给人感觉就是毫无世俗的欲望。

而且逢絮和靳铭舟不是同一所学校的。

前者读的是公办的实验中学，后者读的是民办的华港公学。

但因为两所学校都建立在同一片区域，离得近，两人当时又都是校内的风云人物，论坛上的常驻，所以两所学校里的，不少爱聊八卦的学校都爱把他俩放在一起讨论。

讨论热度最高的，就属打台球那次。

当时正值夏季，周五傍晚，一家开在楼宇最顶层的台球俱乐部里热闹非凡。

只因有华港公学的学生输了球不服气，大喊有本事再比一场，输的人周一回学校当校长面把校牌取下来踩在脚底下。

这惩罚大家一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些人的欢呼声差点将屋顶掀翻。

有实中的学生这时站出来说：“不好吧，这惩罚太不尊重人了吧，你这样显得你这人更小肚鸡肠心思歹毒了啊。”

“就是啊，你这样谁跟你比啊！”

“你们华港的也太他妈输不起了吧！”

“垃圾！特别是你！垃圾中的垃圾！输不起还来打，真有病！”

男生本就输了不服气，这下一听，走上前就想扯别人衣领重重挥一拳，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大家就听到左手边传来“哒”的清脆一响，视线齐刷刷放过去——

每张台球桌上方都固定着两盏吊式照明灯，其中两盏下，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靳铭舟刚将球击进袋，直起身，逢絮就拿着球杆走向球桌另一边。

众目睽睽下，她调整距离弯腰，披肩黑长发滑至一侧，几根发丝慵懒钩住吊带细绳，握杆姿势标准。

对准黑八时，深褐色瞳孔平静透彻，又因心中有事，出杆时眼波流转，溢出几分躁意。

哒——

清脆一声球进袋，比赛结束。

全场安静三秒，逢絮缓缓起身。

随即有实中的学生开始起哄大喊逢絮打得漂亮！说华港果然垃圾！

男生更加气急败坏，冲着靳铭舟大声喊：“你他妈放水了吧？平常跟你打怎么不见你输啊！”

闻言，靳铭舟无所谓地眉梢挑动，先轻抬下巴示意服务生过来将球重新摆好，后才说：“她的水平你觉得需要我放？技不如人的时候，少说点话，多练练。”

这话说得慢，且没带什么情绪，但莫名就是让人心里十分不爽，觉得像是在挑衅或是瞧不起。

逢絮见状，抬手扎了个低马尾，口中薄荷糖被牙齿咬碎，糖渣溅在口腔两侧壁。

声音不大不小，但偏偏就是那么巧被靳铭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