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
谁也不知道,那一天晚上,她失去的,不止是喜欢的人。
还有,最好的朋友。
渗入骨缝的回忆随短暂的采访而结束,生长痛般的酸涩却仍在她心头蔓延。她也曾一度陷入麻木,而如今不过是多年的陈疮。
若非今日校友聊及学生时代的喜欢,她怕是不会再忆起那个人。
冬去春来,春后复夏。
秋风摇曳,凛冬又至。
毕竟,她不见他,已经四年。
“乔荔知——”
“还不快点过来拍照,小爷我要热死了!”
极具哥特式风格的高耸建筑,尖塔穿过浓密的绿荫,烈阳折射的光覆其顶。校园里随处可见身披学士服的学生,在礼堂,在郁郁青青的草坪,在留有他们回忆的地方。
喊乔荔知的陆嘉桀早被晒得躲在树荫下,白T搭牛油果绿的短袖衬衫外套,脖颈戴着同色系的耳机,估计是为下次新歌回归,他将留长的黑发稍稍打理成极具少年感的狼尾,耳垂缀有两个耳钉。
被他催命似的一叫,乔荔知脑子里那点随回忆而起的青春疼痛早烟消云散。
乔老板和阮女士也真是的,说好的会赶过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结果都忙得不可开交。
“你哪儿来的相机……该不会是从我的哪个站姐手里坑蒙拐骗过来的吧?”乔荔知双手搭着额头,边挡着太阳,边走近陆嘉桀。
陆嘉桀故作心碎:“你这话说的就太没良心了乔荔知,这可是我斥巨资买的。而且是谁推了两个广告一个综艺专门飞洛杉矶,是谁在太阳下跟站军训似的等你在那回忆死去的初恋,是谁——”
“停!我感恩戴德行了吧哥。”乔荔知受不了这“紧箍咒”,赶忙缴械投降。
那年冬,南歌果真潦倒于漫长连绵的雪季。
乔荔知变得缄默,在校时,频繁地往来于教室和图书馆。阮姝言给她选定了几所在美的表演院校,乔荔知都没有什么意见,她只有一个要求,绝不要是有江野的城市。
后来为让她能开心起来,阮姝言给乔荔知一张门票,是陆嘉桀成团后的他们第一场演唱会的门票。
乔荔知没有拒绝,直接收下了。
当时的陆嘉桀被挂在高位热搜,粉丝路人对家都骂了将近三天,原以为他的选秀之路就此结束,谁知反转毫无征兆地降临。
原来那一日和他出入地下车库的神秘女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至于为什么要隔三日才公布,涉及他的家事,不得而知。
紧接着,另一位热门选秀成员退赛。
后来乔荔知听阮姝言说,原来是这位成员买通了狗仔和营销号,他想要搞垮陆嘉桀,这个被他视为最大竞争对手的人。
可乔荔知也不会再像粉丝一样喜欢他了。
她会感觉,不管是真是假,已经有一个疙瘩在那里,她已经无法做到像最初,最纯粹地喜欢他。去看他演唱会,无非是闲来无事的消遣。
她坐在视野极佳的位置,开场前,无聊地低头玩起手机,阮姝言还在一旁打电话聊工作。
乔荔知点进陆嘉桀的主页,发现他粉丝确实涨得飞快,从籍籍无名到成为断层C位,一夜之间人尽皆知。恍惚之间,有一个念头在乔荔知的心里悄悄萌芽。
江野忘了她怎么办。
她都还没有释怀,就绝不甘心他先忘了她。
“妈,我想换条路走。”
阮姝言的规划是让乔荔知进演艺院校,等毕了业,有科班的基础后,她再去找圈内的顶级老戏骨前辈,让乔荔知继续向她们学习。一步步稳扎稳打,成为实力派的演员。
这条路,注定需要漫长的积淀。
但,乔荔知选择了更难也更具挑战的路。
她和华悦签了经纪约,在美学习表演的期间,兼顾系统的唱跳训练,每日每夜累得像条狗,忙得也终于不会再想起他,除了偶尔失眠,她还是忍不住点进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只有背景图没变。
江川河畔,随风落在他脚边的玫瑰花瓣,是唯一一朵完整的花瓣。
她预备出道时,陆嘉桀限定团解散,他赴美深造,和乔荔知一起上课。
陆嘉桀对乔荔知的第一印象,只有两点:长得漂亮,以及为什么露出一副他欠了她钱的苦大仇深表情??
“同学,你能帮我们拍一张吗?”
“没问题。”
陆嘉桀拦下了一位中国留学生,兴冲冲地把相机给她,随即快步走到乔荔知身边。郁郁葱葱的树荫下,脚下灰色的水泥地映着点点光斑,有清风吹来,撩过二人的发尾。
女孩短衫百褶裙,明艳娇媚。
少年耀眼如烈阳,桀骜不驯。
当晚回国,乔荔知在登机前,时隔三月终于发了条微博,配图是陆嘉桀拍的她,当然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