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因相貌不得志,郁郁人下。似这等人一旦遇上伯乐,便会竭尽所有展现自己能耐。
他是一把极好用的剑,衬心锋利,有野心,却又知分寸,只要给他分寸之台,他便会向上爬。
本王看得不是他是善是恶,而是他那份忠心。他恶是因还未得到想到的东西,一旦得到了,自然也就善了。”
巍子背着她,细细品着这段话,驼着容歌沉默了。
天牢相比地牢的阴暗不见天日,所关皆为皇亲贵胄,自也敞亮干净些。
沿着长长地甬道而去,两排铁栏,简易床铺,洗漱之物一应俱全。犯人大多盘坐在铺,或是负手望着天窗。
牢头拎着一大串钥匙,跟在巍子身侧,仰着头,对容歌陪笑道:“原不该关她在此,是天师特下了令,小的从没亏待过她。”
容歌骑在巍子脖颈上,环视着左右铁栅栏,嗤笑一声:“到底是贵人,纵犯了该死的罪,这待遇倒比外间辛苦劳作的百姓过得还好。”
牢头登时冒了冷汗。
都说懿亲王杀人不眨眼,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莫不是他那句话不合适,得罪了懿亲王?
牢头越想越怕,双膝一软“扑腾”跪在地上,凄厉大喊:“懿亲王啊,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之子,您可不能啊~”
容歌与巍子一起回头,看着跪在地上,一副大难临头,如丧考妣的牢头。
跟在容歌一侧的南昌仁,窥得容歌表情,走上前,对牢头冷叱:“大胆!懿亲王品行高洁乃当世女圣人,再不起身,便是辱圣之罪!”
容歌与下面的巍子对视一眼。
这两人都有病!
于是巍子驼着容歌继续前行。
计华伺候了大长公主小半辈子,鬓发已然斑白,却因身份被关押在天牢最偏僻的角落。
牢头沁着冷汗开了牢门,容歌便从巍子脖颈上下来,坐在了狱卒搬来的太师椅上。
计华穿着囚衣,盘坐在床铺,布满岁月年轮的眉眼,低垂着,似连余光都吝啬扫她一眼,用苍老的声音问。
“既是来见姑姑,怎地不磕头?”
容歌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待人都离去,仍端坐在太师椅,对她略一颔首:“纪九见过天使姑姑。”
计华这才略略抬了一下眼皮,好生打量了她一番,训斥道:“少主愈大愈没了规矩,见本天使不跪,是何道理?”
容歌见她愈发拿乔,懒得再与她打什么哑谜,单刀直入道:“天使易容伺候大长公主十几年,纪九有一事不解,还请天使姑姑解答。”
计华定定看着她,冷声道:“纪九,背叛圣女要受万蛊噬心,内腑化血水之痛,你可要想好了。”
容歌隔着眼绸回视她:“天使怎知纪九不曾受过万蛊噬心,内腑化血水之痛,才选择背叛圣女?
天使随圣女一起创立天雍教,对圣女与大长公主的恩怨一清二楚,想也知圣女在华雍亡国前的真正身份。
如今大长公主已死,纪九想知一些过去事,还请天使姑姑告知。”
计华收回视线,平静道:“圣女待少主一向不薄,少主此番背叛圣女,向那妖道天师投诚,圣女得知必会伤心。
他不过后来小辈,你可莫要被他皮像蛊惑,这小辈是无心之人,心思诡谲,却不是圣女对手。你有了懿亲王的身份,以为翅膀硬了,却不应被外人迷眼。”
容歌见她泰然处之,反规劝起她来,叹了口气。
“纪九活于世,从不信人,只想知晓真相而已,天使既不愿说,纪九只能换个法子了。”
她向远处唤道:“昶达啊,你来。”
本是一身长袍的南昌仁,用布条绑好了宽袖,身后跟着搬刑具的聋哑奴,干练走了出来。对容歌行了一礼,示意聋哑奴摆放好刑具,问道:“亲王可要避目?”
容歌隔着眼绸,看他一眼:“她不是一般人,昶仁啊别让本王失望。”
聋哑奴已然将计华束缚在刑具之上。
南昌仁笑道:“亲王放心,祖传的黑鞭能耐,昶仁不敢言假。”
说罢便又向她行了个礼,向计华而去。
这黑鞭手,本就是天下最残忍的勾当,讲究手黑心冷,让人受最轻的伤承受最大的痛。在容歌看来,相比凌迟炮烙,这是第三难忍之痛。
她隔着眼绸,观着这疼,听着一如银屏乍破突来的凄厉惨叫声。
神色自始至终很是平静。
想来,这疼一如前世她内腑化血水,万蛊噬心。
她是怕疼之人。
在内腑化血水的前一刻,为自己结束了这疼。是怕自己活下去,被危长瀛凌迟,她两世都是怕疼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