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一只泛着冷玉之泽的手:“免礼。”
四国皇子与百姓一同站起身。
安之意自一侧过道而来,身后两名童儿,一人举弓,一人抱箭。
城楼左侧,黄泥烽火台,被黑布遮盖。
危长瀛搭弓,取出九只箭,对准了烽火台。
明为恩立在烽火台下,扯去黑布,随着长长地黑布如丝丝绸般滑落。
烽火台上,五花大绑着一个人。
容歌顺着他弓箭所指看去,一瞬屏住了呼吸,极致的恐惧,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失去了心跳。
只是仰视着他,缓缓地跪倒在地。
危长瀛面无表情地低眸看她:“本尊并不打算将他千刀万剐,仅让他九箭穿心过,他若不死,本尊放了你。”
容歌惨白着脸,哀求着他:“纪九知错了,纪九再不敢对天师起反叛之心,只求天师放过他。他是文人,经不起九箭,纪九是武人,不怕疼,不怕死,我代他死。”
她满面是泪,向他重重地叩首。
闷响之声,血花迸溅。
她前世折过傲骨,那个顺遂却意难平的前世,她磕头请求她至恨之人去救她至爱之人。
一道屏风相隔,他立在屏风前,看着她趴在宴犰胸膛,自断了心脉。
他问她,那私情的恨是什么。
那是属于太后容歌的爱而不得,如疯如魔,是她苦苦求来的情,因他的拦阻,到底意难平。
她顺遂的前世,求权得权,求位得位,唯独求情,求不得。
她站在那最高位,踏累累白骨呼风唤雨,爱极了生杀予夺的天子权,却被站天之上的圣人,镇压在掌下十四年从未翻过身。
他是人间的神,他不容她求得情,她至死也未能求来她的情。
他俯瞰着她重重叩首,面皮紧绷着,胸腔翻涌而来的魔戾冲入眸底,钻出眉心,在额头开出妖异的暗红魔花。
容歌抬起头,额头向下蔓延着鲜血,悲恸欲绝地仰视着他。
他听到一根线绷紧、崩断。
那双无眼白的眸,携卷着疯狂地重重魔戾,伴随着心碎声,一同泯灭成尘。紧握弓箭的手掌,手背青筋暴起,竟将那玄铁打造的弓生生捏弯。
容歌看着他嗜血暴戾的模样,终于站起了身,拔出了那支他亲手打造的狐头钗,掷在地上。
寒风四起。
她黑发披散,步步后退。
被熏红的天,落了几点雨,她抬头看天,只看见了无望地绝望。
她来时,拂衣带她去看卫东篱,她只看一眼便知那不是她的先生,真的卫东篱在危长瀛手中。
他多智近妖,定知她能认出,在她没出现之前,并不会动卫东篱。她知,他要当她面杀了卫东篱,让她彻底死了心。
容歌望着天际,自袖中拿出了天命蛊,放在了额头,覆着冰霜的莹白小虫,见血成红,顺着她伤口钻入眉心。
危长瀛看着她,九箭脱弦而出。
九只羽箭,带动风啸,击破雨滴,破空射向卫东篱。
那熏红的天际,月大如盘。
一道白练自天而下,拍在九箭之上,九箭霎时泯灭成尘。
纪芫一身素衣,脚踩白练而来,于落雨的夜空翩若惊鸿,清冷的嗓音道:“天师如此身份,怎好杀我贤婿?”
容歌身影一个腾挪,藏于袖间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危长瀛心口,攀附在匕首之上的天命蛊,一息钻入他心口。
危长瀛身子微一僵硬,低眸看她。
容歌面上蔓延而下的鲜血,甚为狰狞,一双极大的狐眸,斥着两世的恨,一字一顿地道:“你可知,何为诛心?”
天命蛊钻入他心,万般情愫,一瞬冰封。
他周身血气翻涌,眸底魔戾,弥漫出冰霜,黑裘与黑发狂肆鼓动。
容歌仅沾染血气一分,喉间顿时弥漫了铁锈气。她仅学了危长瀛的第一重天魔功,纵得了另外四重的功法,并未来得及修炼。那血气甫一翻涌而来,她第一重的天魔功,仅抵挡一息,便被血气所伤,后退了一大步,‘噗’地喷出一口血雾。
白练自她身后而来,卷上她腰肢。
暗红的魔气,罩在他周身,几成实质。
他长身立在弧形暗红魔气之中,面容妖异,冰霜霎时被魔气击退。
一双黑红的眸,再无人性,蓦地凌空而起,抬掌拍向容歌头颅。
低沉的声音,一如自地狱而出:“阿九,我们一起死。”
一抹暗红,自暗处腾挪升空,在他掌拍向容歌的一瞬,对上他掌力,‘噗地’喷出一大口血雾。
容歌看到那一幕目呲欲裂:“成邺———!”